“嗐!”宿译连忙摆手,说,“扯得也太远了,鱼虾螃蟹而已。”
“好了好了,不说了。”宿泽叹口气,收住话头,不提了,他怕再多说一点就要把二叔的癌症说成是因果报应。
“哥,我就再多问一句,全中国那么多地方,你为什么偏要跑海市来开店?你肯定是冲着谁过来的,对不对?”
宿泽没否认,也没有应允,他垂下眼皮若有所思。
见他这样,宿译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女人的身影,他认真看过那个被宿泽格外偏爱的小女孩的脸,比对她和宿泽的五官是否有相似之处,然后觉得脸型像、嘴也有点像、眉毛淡了还不能下结论……他越揣测越笃定,直到见到女孩的父亲,才明白什么叫亲父女,他偷笑,觉得自己荒唐,但却无法放弃怀疑,事情的禁忌程度只是略有减轻,堂哥对那样一个女人的关注还是让他觉得诡异。
“你这个人呐,表里不一,看起来好像很听话,但其实做事总是往极端里走。”
“你想说什么?”
“画你箱子里藏得那些画的女人,她是不是那个带小孩的女人?你是不是为了她才到了海市?”
宿泽笑了,笑容有苦味,这一笑在宿译看来无异于承认。
宿译自诩恋爱经验丰富,他摆出推心置腹的架势,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样的性格要做情种,我一点也不奇怪。不过,我看她对你的态度,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这也正常,女人绝情起来那叫一个绝,要不怎么‘灭绝’是个师太呢?”
“别胡说,”宿泽放下水杯,已经有了终结谈话的意思,他收敛笑容,正色说,“她不是苗苗。”
宿译眨巴眼睛,反应了一会,问:“画那些画的女人叫苗苗?”
“嗯。”
宿译一时愣住了,他很诧异堂哥竟然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他以为是机密的名字,宿译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宿泽的眼神变了,他知道今天只能到此为止,来日方长,至少他已经知道了一个名字。
“哥,你也稍微注意点,结了婚的女人,还带着孩子,你老盯着人家,奇怪得很。”宿译最后劝了一句。
宿泽说:“你帮我个忙吧。”
“什么?你说。”
“帮我买幅八破画,我想看看。”
“成,这事儿交给我,你放心好了。”
宿译虽然满口应下,却毫无头绪,他的生活离艺术品太远,只能一点点瞎捉摸。
起初,他在网上搜索,在孔夫子网上看到了几幅残破不堪的八破画,卖家没有标价,他敲了卖家三天询价,始终得不到回复,他猜测货可能已经走掉了。后来,他想到了去文玩市场淘货,可偌大的文玩市场了解八破画的却没有几家,个别字画铺子即使听说过八破画,手里也没有现成的货,只有一个姓高的老板承诺帮宿译留意,有货会第一时间联络他。
从那以后,宿译常常去文玩市场,他用了一周在文玩市场混熟,又过了一周,在店里与人谈起“八破”相关话题时,已俨然有了行内人的风范。
为此,他付出的代价并不大,只是“区区”四个不符合宿泽需求的文玩而已。
那四个文玩如今有三样还在店里,一个是直径20公分的粉彩八破瓷碟、一个是八破画的内画鼻烟壶,还有一个是八破翡翠玉雕,另外有一对绛彩八破图花瓶,因为又蠢又大,买回来的第二天就被宿译处理了,三个现代仿品加一块化学处理过的石头,虽然都有八破元素,但都不符合宿泽的要求——他只要画,其他的都不行。
就在宿译以为自己是被文玩市场里那些老狐狸给骗了时,高老板又给他打来电话,说弄到了一组清末真迹,请他来瞧瞧,他问去了如果再货不对板,怎么办?高老板承诺说要是货不对板,允许他一把火烧了铺子,把他做了“锦灰堆”。
“起这么恶毒的誓……”
放下电话,宿译没再犹豫,脱了围裙,立刻出发,想到这回能赢得堂哥的称赞,他奔跑的脚步轻快极了。
晚餐前,宿译回来了,人还没进店,他就嚷起来,半条街都听到他在喊:
“哥!我回来啦!看我给你带什么宝贝回来了!八破画四条屏!清代真迹!如假包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