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从未见她如此这般言语凛冽过,不由得惊住了。再看她说话时,目光冷冰冰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玉箫,看来她的想法和自己相合,不舍弃九龙玉箫,不单是周家不保,以后血雨腥风,仍然难以避免。
“你的意思是,那九龙玉箫来换取朝廷对白鹤山的恩赦?”
“除了这样,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吗?”
“不可!”一旁的武清声色俱厉地说,“师父,守护九龙玉箫,还江湖太平,这是您的使命,这么多年我们都挺了过来,到现在,岂能因为一个周玳而前功尽弃!”
广陵浑身一震,转身看向身边坐着的武清。他虽然刚满四十,可十余年的颓废生活,把他折磨的老态龙钟,除了一双炯炯如炬的眼神外,丝毫看不出他曾是个志向高远的侠客。因当初武广被武邺所杀,悲愤中,他独自一人去六悬峰报仇,半路遭人毒手以致残废。多少次,他都想过自杀,可广陵哀其多舛,身体力行为他治疗,久之,武清体恤恩师的苦心,便坚韧着活了下来。
一说到用九龙玉箫去救周玳,武清自然十分反对。在他眼中,九龙玉箫曾是让他兄弟反目,家破人亡的至宝,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东西,怎能随意予人呢?
考虑到他的感受,广陵虽然内心希望去救周玳,可表面上仍要显出犹豫不决的神态。所以他并没有表明认可虞兮的看法,只想着等武清平息了心情,再晓以大义,劝他从大局的角度去看问题。
没想到,他的这一举动却让虞兮寒了心,虞兮说:“周家二位仙师是为无相山的安危和整个江湖的太平,才踏入这个泥潭的。如今,他们刚归隐不久,白鹤山就因得罪了朝廷而被推上灭族的深渊,这纵然是岳忠的过错,可受现在的害者,却是整个白鹤山和那许许多多无辜的人。大难临头,我本以为你们会毁家纾难来报答周家的恩德,却没想到,无相山竟然还为守护一个名存实亡的太平而驻足不前!另一支玉箫已经流落江湖,留下这一支,你们担心的摩鶄之乱就不会出现了吗?”
说罢,她转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冷眼看了一眼广陵和武清,“看来,贪婪的不只是江湖中人!”
一转身,清瘦的身影消失在大雨之中。
武清一脸哀伤,望着虞兮远去的身影,伸着手,却始终没有张口喊住她。平日他和虞兮往来不多,转眼间,当初还是个孩子的她,已经长成了一个有胆识,有魄力的女儿朗。见她言辞凛冽,风度飞扬,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采,一颗沉沦已久的心,突然焕发出几分激情蓬勃的豪情来。
“师父!”
武清声音哽咽着。
广陵一回头,看他眼中含着泪,神情之中蕴含几分洒脱之意,看来缠在心头的结,已经释然。
“我明白你的苦衷,”广陵微微一笑,“武广和武邺都是你的兄弟,你身为兄长,背负着世人背后议论的压力。与其说你怕九龙玉箫会被恶人利用,我倒更认为,你是为了给为师一个交代。武邺失足,并非你的过错,为师也从来没有怪罪过你。”
说着,他举目看向窗外,当年挺直的脊背,此刻竟被岁月摧残得弯了几分。
“算上虞谦,我最得意的五个弟子,如今健在的……”
一阵风将他呛住,广陵咳嗽几声,没有再说下去。
“师父!弟子错了!”
武清翻身跪在地上,深深拜在广陵身后。
广陵回过头来,凄楚满面。
“虞兮说得对,九龙玉箫已经流入江湖,当初师父的忌惮已经不可避免,我们再守着这一支玉箫,当真没有意义了。但愿虞谦能尽早见到兵部和吏部两位尚书,先保住周玳,这支玉箫,就由我亲自送到京城吧。”
武清哀叹不止,突然念到这个吏部尚书,不免问道:“师父,据您所说,兵部尚书是您的旧部,虞谦去找他尚可理解,可这吏部?”
广陵一听,不觉愣了一阵,半天回过神来,“三任前的吏部尚书,也是一个武将出身,名叫周世锦。”
“周世锦?”武清神色振奋起来,“那他和周世涯?有什么关系吗?”
“周世涯就是周世锦的胞弟。”
武清恍然大悟,当初周世锦在朝为官,任吏部尚书,市井中仍有传言说,当年的周世锦为人正直,举贤任能,颇得人心,所以今日在吏部也必然有些旧人。只不过当年一桩旧案,让礼部尚书黄祖蒙冤致死,又有传言说,那陷害黄祖的,就是他曾经的学生,周世锦。那一案以周世锦自杀而止,周世涯也因兄长备受连累,在江湖上,成了为人不齿的奸臣家眷。直到后来,穷奇祸乱天下,周天墉乘机拉拢周世涯,江湖上才没有人再提那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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