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失礼了,当对方伸出手之后,他站在原地观察对方,并不急着做出任何的回应。
“失礼了。”客人微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您的状态很糟糕啊。”
这应该算是关心,还是说另外的一种暗示?
老校长微微一愣,但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基于双方的地位差距,这种话语只能够理解成一种关怀。
于是他握住手之后连声感叹,“承蒙关心,毕竟是这样的年纪,虽然侥幸踏上了使徒之路,但走的不够远,还是和凡人无二啊。”
他将字眼着重于羡慕,讨论一种自己有而别人却空余羡慕的东西能够带来额外的好感,而且对方越是羡慕,这种基础的好感加值也就越高。
社交是一笔生意,老人家享受过被人追捧的时候,自然也清楚怎么做能够让对方满意。
正常来说对方也应该说一些哪里哪里之类的客套话,但贵客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不不不,寿命虽然是凡人暂时无法逾越的极限,但您的问题可不是因为身体的寿命。”
“你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觉得自己说的足够清楚了,身体如同机械,有自己的使用上限,这是寿命。
使用寿命走到了尽头,躯体就会自然地崩溃,但眼前的老人并不是这样的情况,他的躯体自然崩溃,但不是因为走完了使用寿命。
老校长的脸上忍不住挂上了薄怒。
这和修养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确实衰朽的快要老死了,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会接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大限将至。这句话通常只能自己来说,我说我快要老死了,和你告诉我的我已经快要衰朽的老死了,这是两件事情。
权位高于自己,对方当然有资格说这种话,他的怒火转瞬即逝,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准备点头称是。
然而贵客甚至没有给他调整的机会,他伸出了手,淡蓝色的奥术辉光在老人的眼睛中闪烁。
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身后,粗壮的血肉管道联通着他的后脑,延伸向不知何处。
“这是···”
他瞠目结舌,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只能够颤颤巍巍地指向天空。
然而老人的表情变化极快,几乎是看到管道的下一个瞬间,他的表情突然冷漠起来。
“巴洛克斯,你总是在做一些无趣的事情。”
他忽然有了顶撞贵客的勇气,甚至是以呵斥的口吻说话。
“怎么会无趣呢?”巴洛克斯十分满意,“你觉得我做了一件对我毫无收益,但却恶心了你的事情。”
“你想说恶心我就是你做这件事情的好处?”老人面无表情,“我有很多个傀儡,失去某一个对我而言毫无影响。”
“我猜也是,这种鸟地方都能够塞进来的傀儡,你这个老东西肯定是随手做的。”
“这件事情给你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但一个做了这样的事情却还能够在你面前跳来跳去的人,你总不能也是觉得全无影响吧?”巴洛克斯懒洋洋地说道,“反正也只是随手做的事情,你要真的完全不在乎,那我也没有损失什么。”
他的说辞突出一个我不知道你恶不恶心,但反正我做了也不需要额外付出什么,我也是真的想恶心你,那我就顺手做了。
制作傀儡的难度有高有低,不过这种不难看穿的人偶多半不会很值钱。
这一点,作为炼金术士的巴洛克斯当然也很清楚。
老人陷入了沉默。
至少在这一点上巴洛克斯是没有问题的,对付这种混账东西,你只能够尽快地把他杀了,彻底根除他继续犯贱的可能性。然而麻烦的是老人家做不到,从实力上没什么问题,从地位上有点问题。
一旦想到这一点,他甚至连威胁和敬告的心思都没有了。
在一个故意挑衅且知道你做不到的人面前强调继续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这已经不能算是虚张声势了,只能算是纯粹的犯傻。他不会畏惧,只会满意地欣赏你无能为力却又强自出声威胁的疲软。
“继续你的工作。”老人沉声说道,“教廷安排你来这里,总不是为了让你来安度假期的。”
“能有什么差距?”巴洛克斯两手一摊,模仿着某个人的说辞,“教廷自有国情在此,受限于枢机会议,即使是我也无权驱动兵力。”
“但出于人道主义援助,我方愿意委托一位出色的炼金术大师来帮助你们寻找昆古尼尔。”
他几乎想要捧腹失笑,“按照我对那位的了解,他不愿意出动好手来趟的浑水,就证明这里面一定无利可图。”
“而贵国大君会把自己要命都错误坦诚给教皇国,更是说明了这里面全是问题。”
“你一个月从大君哪里拿几个子儿啊,这么玩命?”
巴洛克斯嗤之以鼻。
他对这份工作报以十二分的警惕和八十八分的不想干。
只从纸面来计算,这里面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一切真的如他推测的一样,里面一点油水都没有,大家有另外的计划但计划都不在这里。
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是索肯德尔的那位大君和教廷的教皇都从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以至于这两位开始了某种默契的合作或者干脆陷入了对垒。
就为了枢机会议发的几个子,指望他巴洛克斯大爷拼命?
他随便出差去别的地方画个饼,都不至于为了这点工资和待遇玩命。
说得好,我也不想干。
老人面无表情。
但尼玛的教皇国内部派系林立,教皇也不是最大的,你不给教皇干活还有别人要你。
索肯德尔不是这样,我不给大君干活,就得去滋养土地了,给国家做奉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