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见宿卫将陈登送去了客房休息,整个屋内就只剩下了曹嵩、典韦、诸葛亮和他。
于禁、毛玠这种在沛国主事的文武反而不在。
多年和官吏打交道的孙乾心里已有了些许猜测。
“久闻曹翁谋算出众、高瞻远瞩,今日之事,恐怕也是有意为之。”
孙乾开门见山,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别的不说,他们在沛国耽误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若是再拖下去,难免下邳里要派遣新的使者来,又或者陶公来催问情况,甚至会有所怀疑。
现在的陶公,和以前的也是截然不同。
以往陶谦还能称得上一句“老而弥坚、岁高而不昏聩”,但是自从曹操放出豪言,用万金买他的命,且曹军在沛国对百姓秋毫无犯之后,种种的局面,就显得陶公是个小人。
他也就变得越来越多疑。
整日都会怀疑自家的院墙内,有人会去取这万金。
但是这种担忧,孙乾他们是没有的。
因为能在院墙的层层包围之内取自家主公人头者,得到万金也不会善终。
更加不可能得到重用。
到最后还是会演变一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
曹嵩愣了愣,笑着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小胖子。
孙乾的面貌其实很儒雅,体型富态、笑容可掬,胡须整洁而浓密,双眼较小,但有一种灵动之感,富态让他显出一些上位者的气质,乍看之下,就知道是八面玲珑之人。
而且性子很是沉稳,这三日来,陈登已经几次露出了火气,而孙乾却对每个人都是和和气气,别人与他聊兵法,他能略知一二;聊经学,也能信手拈来;聊商贾之道,更是深有理解,知晓徐州几十年的商贾兴衰。
至于现在,和他再虚与委蛇的打边鼓,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曹嵩嘴角一扬,目光之中露出欣赏之意,道:“孙公祐能言善辩、学识渊博,老夫今日算是见识了。”
“曹翁,您若是有什么想说的,不如直说,这缓兵之计再用下去,在下也只能先行回去复命了。”
孙乾说到这,又稍微停顿了一下,没等曹嵩回答接着道:“前次宴席,乃是甘公宴请,而甘公和我徐州商贾之家多有来往,在下猜测,曹翁想要兴农桑、布坊之业,和徐州商贾往来?”
“嗯,对了。”
曹嵩乐呵的笑着,然后道:“我听闻,徐州巨富糜氏归附陶谦麾下,你孙乾亦是被征辟为别驾,但是陶谦去年对我下死手,祸及家人,并不仁道;徐州士人与商贾,重信诺与仁义,现在我曹氏主沛国,以仁义为主,惠政待民,为什么不舍弃不仁而投奔仁义之地呢?”
孙乾深思许久。
曹嵩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也是现在才明白,这位老翁的野心远不止是多要一点好处那么简单。
他分明就是要全部的徐州。
曹氏在兖州的仁义之名,随着镇压陈留叛军之后,的确是逐渐传播开来,也不会再有士族站出来毁曹氏的清誉,因为有这个能力和名望的人要么死了,要么逃了,总之已经销声匿迹。
陶谦的不仁之名,过去的这几个月内,的确也不断的有人在散播这样的言论,所以被毁掉也只是迟早的事。
孙氏,的确需要一个退路。
曹嵩见他不说话,又笑了一声,道:“现在这个状况,有谁会来接徐州这样的烂摊子呢?”
本来吕布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他残暴不仁,积粮不以常法,而是直接向百姓强征,一旦陶谦把徐州交给吕布,那么这些族人反叛就不会背上“不忠”的名声。
但现在吕布没了,就不会再有人了。
那位在青州立下大功的“玄德公”?不,他甚至不会来徐州。
毕竟现在,兖、徐的形势已经和原本历史上不同了。
玄德公从来不会打风口不顺的仗,他打的仗无论胜负,一定是站在正义仁德一方的,故此,他即便是要南下,也只会站在曹氏这一方,痛击陶谦与陈留联合反叛,暗算曹氏家老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