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慈推开他搂在肩上的手臂:“等会儿,我饿了,你等我喝口米汤。”
她特意拿了米汤回到他身边坐下,在他注视下喝了一大口后,抚着小腹嗳气:“我饱了,剩下的不要浪费,你帮我喝了。”
碗里还剩很多,却是他饿死都不会碰一下的吃食,他挡开她的手:“你以为自己在喂谁吃这些?”
“不喝我走了。”
她假装又要走,屋子里又瞬间变得空荡。
裘凌锦低下头沉默气急了一阵,只好认输:“把碗拿过来。”
他一口喝完,抹了抹嘴,谁知一阵困顿的睡意侵袭,躺下后立马迷迷糊糊睡着,让悲慈卸了衣服捂了被子,又放了几根发丝在枕边。
悲慈终于感觉到心里莫名翻腾的不安淡去,摸摸心口,也陷在震惊里,不知是不是那法术显灵,她走再远都能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心情。
陷落的,渴求的,矛盾的……真实到心跳都变得沉重。
屋外有人此刻轻叩窗棂,她吓了一跳,绕到回廊才发现是金鸣在外蹲守:“殿下怎么样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我在米汤里放了点酸枣仁,他喝了就睡了。”
他瞧见她衣衫完整,屋里又安静寂寥,松口气:“殿下脾气有些古怪,你多担待,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到现在也完全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金鸣低低诉说着关于裘凌锦的事,坚称他是一个好人,只是身为太子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悲慈嘀咕都已经是一国太子,且平日里如此嚣张跋扈,还能有什么身不由己?
谁知他话音刚落,庭院里匆匆跑来几个宫人:“不好了上将军,你的外公来了。”
行宫大堂里的高座上,独坐了个锦衣华服的老头,正在细细品着茶。
悲慈到他跟前一站定,就受他上下打量:“你们这些长短工都不懂规矩吗?怎么见到客人来都不避让?”
这老头见她没反应,把茶杯晾到一旁,生气讲:“来人,把她拖下去!”
“外公,这是我朋友,她是妙音庵里的小师傅,切莫动粗。”
金鸣还以为悲慈会介绍自己,没想到她一言不发,简直高傲冷漠,只好偷偷拽一拽她的袖子:“见过宰相了,我们先走了。”
悲慈这才知道他是宰相,想起裘凌锦之前提过金冲娶了宰相之女,与金鸣应是一家人,看在金鸣的面子上,按捺下心里又莫名生出的不爽:“见过大人!”
“哼,裘凌锦人呢?”
纪彦儒睥睨着悲慈,嘴里不屑地问候这个太子爷,早前就提点过他很多次,自己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的长辈,不管在哪里遇到他,都要把他当成座上宾。
没想到今晚他本人不出来,反而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到堂前。
成何体统!
纪彦儒决定给他和她一点教训,当即掌桌起身,到悲慈面前冷眼讲:“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悲慈虽然心里不安,但那股莫名不爽反而更加悸动。
她疑惑是不是裘凌锦日常面对这个宰相时的心境,于是先跪下看看情况。
他果然开始刁难裘凌锦:“不管他出不出来见我,你们都要帮我转达到位,我已经听说他今日要去强拆城外的道观,朝中大臣也因此事议论得沸沸扬扬,都奉劝他最好不要乱动。”
“我已经劝过太子殿下,他是一国的门面,当然不能乱拆庙宇。”
她心想这还用他说吗?
但纪彦儒不应,自顾自继续讲:“他虽然贵为太子,但平日里好吃懒做,冥顽不灵,不服众不听教诲,一点没有皇族威严,若以这样的面貌办事,就算好事也会出错,更不可能去做拆除道观的恶事,那真是飞云国的大不幸!”
他说半天,悲慈总算听明白,心里的难受还在发酵,不知道是不是远在后院厢房里的本尊听到了这些话。
她想了想,马上站起来,笔挺站在纪彦儒面前:“大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破道观太子殿下还不稀得拆,你跑来这里示威倒是什么意思?”
纪彦儒脸都绿了,指点着她如雷劈身,震惊不已。
他一辈子皆是位高权重,何时被人冒犯顶撞过?
当即拍桌大发雷霆:“好你个农妇不知好歹!来人!快来人把她拉下去杖毙!”
有随行的禁军过来拽人,悲慈倔强立在原地,学着那道士装神弄鬼的模样,对着纪彦儒隔空乱画,嘴里还念念有词:“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
听上去倒像是骇人的神秘咒语,忽然间外边一道惊雷劈下,把纪彦儒吓得面色苍白再也不敢动,屏住呼吸等悲慈画完咒没动静,才敢让禁军护着逃走:“你给我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