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喊完这话她本来就薄的脸皮红熟到不行,急促的一呼一吸间,她最后的期望都凝结在裘凌锦被人拥簇而去的身影。
果然他回头,目中诧异微怒。
她挣开禁军的拉扯小跑到裘凌锦跟前,他微微怒目的模样还是让她有些忌惮,便自觉退了半步:“我情愿死在你手上,也不要再回那牢里。”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裘凌锦紧咬着后槽牙,用力掷袖到身后继续往前走,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家伙能捅出这等篓子,恨自己应该早在出了州狱大门时就取了她的性命,可现在已是众目睽睽来不及了。
悲慈眼疾手快抓到袖子一角,被他急促的脚步拖拉在后边,很快来到一处清净街巷里。
他驱散众人只留金鸣在身边,抽了他的刀抵到悲慈脖子上低斥:“我现在就杀了你!”
金鸣架住他手臂劝冷静:“这里是闹市,你杀人埋哪里?”
“埋哪儿都行,我不想再看到她!”
裘凌锦握紧了剑柄要下刀,她的脖子又细又长,看起来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让她人头落地永绝后患。
可金鸣说得对,闹市杀人怎么处理?就算他是太子,被人发现太子犯法那也要与庶民同罪。
他冷静不少,理智让他看清眼前的女人就算再瘦削单薄,她缩起脖子闭上眼,心头一抽一抽地等着他手起刀落的模样,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要杀她,必须另想办法。
不想此时都虞候又带人折返,在夜市灯火照不到的街巷里小心呼喊:“殿下,你走了吗?”
裘凌锦即刻收剑回鞘,转身背对都虞候来的方向假装无事发生。
悲慈喘出一大口气,捂着稍有破皮带血的脖颈逃到金鸣身边瑟瑟发抖:“我着实怕了他,你借我躲会儿。”
金鸣将她拦到身后:“殿下只是一时冲动,我现在送你走。”
但都虞候这回朝着她来,拦住了去路,对她点头哈腰地奉送一个四层的大漆盒到面前:“小人近日听闻本月是太子十八生辰,也是殿下立妃之际,但位卑人微,今夜才知已立侧妃,不知娘娘如何称呼?”
悲慈愣住:“我?”
都虞候笑应:“啊对。”
她一向被人唤小师傅或者小娘子,娘娘这个称呼听起来实属奇怪。
但这人看起来挺客气,刚才夜市被自己闹得乱哄哄时,他也是第一时间赶来救援,应不是什么坏人吧?
她犹豫着要不要接过,金鸣抢走都虞候奉上的贺礼塞到她手中:“你想什么,还想娘娘给你自报家门?就这点东西吗?”
都虞候见她收了,立马遣人开道:“这街头巷尾的不便说话,要不随我去附近的茶楼吃个夜宵?卑职还准备了好东西。”
“夜宵不必了,你派人送娘娘离开,我和殿下会自己回行宫。”
金鸣遣人调配,但都虞候并不照做,只说:“这夜路不好走,附近街巷的禁军都守得严,要是没有得我允许,几位怕是又要被误伤。”
他不由分说让禁军开道过来请人。
这等强势让悲慈很不舒服,怕又是什么陷阱欺骗让自己身陷囹圄,手里的漆盒也立刻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她面色严肃把贺礼推回去:“你们快走。”
都虞候勉勉强强接走,对她目光鄙夷又凌厉,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的想法已经一五一十地映在他眼中。
裘凌锦本不想理睬他的马屁,可他心思全在拖这位“娘娘”下水这事上,又是最近廷中因立太子妃之事,各派之间闹得沸沸扬扬,而他一个小小的都虞候也敢搅和其中,倒想看看他究竟为谁站台。
他带头走动:“夜宵好,你来得及时,茶楼在哪里?”
“殿下这边请。”
此间太子最大,悲慈再不情愿也只能随他一起赴宴,望着他走在前边的松懈身影,还有时不时与都虞候调侃的笑容,她心下嘀咕大概是自己不懂他们这些官场皇廷的来往,对今晚都虞候的阵势想多了。
茶楼席间,几人刚坐下就有舞姬进来热场,围桌跳起华美的舞蹈。
悲慈在厚实舒服的木凳上坐着难受,悄悄挪动坐姿,环视偌大的屋内虽然富丽堂皇,但仍觉沉闷透不过气。
裘凌锦倒是怡然自得,开口直言:“我很少应人赴宴,你是头一个,要不要明日我与父皇多美言几句?”
都虞候举杯敬酒:“多谢太子殿下,明日事,明日说,先敬你一杯。”
他独饮完,拎上没送出去的四层漆盒走到悲慈身边:“娘娘还是收下,这是特意为您准备的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