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了,望他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反而神色镇定,纷纷劝他不要冲动。
金婵反对最激烈,见隔空说不动他,便敛着衣裙小心路过瘫坐的佑宁,坐到裘凌锦身边拉着他手劝:“就算是寻常人家,那婚姻大事也不可儿戏,况且你还是太子,怎么能说立侧妃就随便立一个呢?”
“我随便吗?”
裘凌锦冷眼打望过去,冷得金婵不好再劝。
她目光找上金冲,暗暗示意这个位高权重的哥哥出面。
但不如她意,金冲没有反对。
他起身把大刀挂回腰间,抬了条腿,将带泥灰的虎纹战靴踩到条凳上且当休息:“殿下说得对,你怎么能说他随便做决定?在他这个年纪,我都已经当爹了。”
金婵看他这副模样一如当年痞头痞脑,当即翻了个淡淡的白眼:“你不也是随便当的爹?”
佑宁当即抓着桌角颤巍巍地爬起来,质问她:“你什么意思?”
金婵别过脸,嘀嘀咕咕:“他自己说的咯。”
“金冲你什么意思?”
金冲顿时将腿收回去,略微尴尬:“你听我说……”
他越想解释,就越逃不过女人的眼。
这么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分明就是他后来另娶娇妻,洞房花烛时,为了抱那温香软玉说了自己什么不好听的话。
大概是那几句「喝多了」、「不小心」、「已经送走了」……
佑宁越想越生气,枯瘦的手抓在桌角,在陈年木桌上抓出几条淡淡的痕迹:“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反正我早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污蔑我随便,但污蔑我女儿不行!悲慈是我的宝贝,我不会让她被你们这些人看不起!”
她到榻边不客气地推开金婵,试图接走榻上的悲慈,但让裘凌锦拦住。
他仍淡定坐在原位,甚至不看她一眼:“渔村抬尸闹事的案子还无解,那文书上可还有你的画押,现在是你女儿替你坐监,你想清楚了。”
佑宁顿住,这才想起自己犯的傻,这下连累了悲慈,慢慢又瘫坐回地上捂脸哭泣:“我真没用,都是我不好……”
金冲看着心软了不少,准备上前扶她一把,让金婵斜眼拦住:“你不怕嫂子知道了又和你吵架?”
“我搭把手而已,你想什么呢?”
“我就想!我们金家好不容易安稳了这些年,我不准家里又因为哪个狐狸精每天吵得暗无天日!”
金冲脸色骤变,立刻皱眉:“住嘴!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金婵一手叉腰,一手拍桌:“我就说了怎么了!我们金家就是容不得狐狸精和小狐狸精来闹!”
“你够了!我和你拼了!”
佑宁跳起来揪金婵的衣服和头发,与她打成一团,分都分不开,静慧和金冲也冲进去拦架,让两人又抓又挠,顿时屋里闹得沸沸扬扬。
这一切悲慈看在眼里,噙着眼泪强撑起身子要去救佑宁,但裘凌锦率先起身,背着双手踱到几人身边,沉默地专注他们撕扯叫喊。
也不知是谁发现大喝一声,四人顿时停下来,纷纷尴尬诧异地观着这个太子爷,不知他靠这么近想做什么。
裘凌锦并不言语,颔首踱步过去,又踱步过来,只用自己意味深长的目光不时打量他们。
等金婵实在忍不住开口想说什么,他才发话:“这么热闹,是专门给我看的吗?”
金婵赶紧摇头退避到金冲身边:“殿下见笑了。”
“嬷嬷你是我的乳母,我母后最信任的娘子,金将军你是我父皇最看重的朋友,也是宰相最得意的女婿,今日发生的事若让我父皇母后,或者是宰相知道了,你们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金冲和金婵面面相觑,两人用眼神交流了片刻,轻轻摇头后决定低头:“还望殿下恕罪,这应是我们金家陈年私事,我们自行解决就好,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裘凌锦冷笑一声:“也行,你们两位也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我要立侧妃的事……”
几人心里明白,但谁也不敢吱声。
金婵虽然低着头,不时抬眼示意金冲说话,金冲不理她,就冲佑宁嘶声。
佑宁沉默了片刻,抹几把眼泪只能应了:“只希望殿下好好待我女儿……”
金婵只好闭上眼叹气:“我不劝你了。”
“我就当不知道。”
金冲扭头迈着大步走了。
裘凌锦嘴角再度勾起得胜的笑意,在几人瞩目中到榻边抱起悲慈离开。
悲慈趴在他肩膀上,艰难地与越来越远的佑宁道别后,便让他顺上马背,倚着微微透出温热的胸口,坐在他牵着缰绳的双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