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时回头与追出来的佑宁呼喊,直到看不见了,才吸吸鼻子哭得满脸泪痕:“你要杀就痛快杀我,怎么还要我嫁给你?”
“我不说让你嫁给我,怎么把你骗出来取你的命?”
“我死了,你一定脱不了干系!”
裘凌锦相当得意:“我一没下聘,二没说媒,只是口头说说,除了刚才屋里那几个人,谁会知道你和我有干系?”
悲慈这才明白他的意图,原来他只是找个借口把自己带出来杀人灭口!
她预感自己大限将至,一路哭一路看着马儿载她从州狱附近的黢黑夜色,稳稳当当走入越来越繁华的街边。
她听到夜市热闹的喧杂声,目光渐渐被路过的蜜饯果子摊、花灯摊、胡饼摊吸引。
城里她极少来,还是头一次路过夜市,没想到还有比鸟语花香的妙音庵后山更好玩的地方。
裘凌锦的笔挺身躯在马背上微微摇晃,他对烟火味浓重的市井没有丝毫兴趣,余光只专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不免觉得她可怜又好笑,知道自己死到临头还如此关心热闹,怕不是觉得今晚是来带她逛夜市的吧?
“别看了,马上你的小命就是我的了,你先想想自己要埋在哪里,我发发善心就依了你的愿。”
他戏谑冷漠的声音轻飘飘在头顶,惹得悲慈抬起头,满眼只看到他的胡渣下巴:“埋这个夜市里。”
“哦?埋在这里你是想做什么?拦轿喊冤,找人为你报仇?”
他嘴角又起得意,等着她满腔血泪,恶狠狠回答是。
悲慈只是重新望向满街的喷香美味失神:“当然是做个饿死鬼,等我死了,我要每天晚上出来吃遍这里的好吃的!”
裘凌锦垂眸,无话可说。
同时在前边骑马提灯开路的金鸣听到对话,忽然扭头问她:“你饿不饿?我来请客。”
悲慈当即来了精神:“我要这个那个,还有那个!”
“你等着。”
金鸣勒住缰绳,跃马跳到胡饼摊前,用油纸包了一个火烫的饼递给她,又牵马转去花灯摊,按照她指点买了个诗牌绢灯,小心把提灯的小竹竿贴到她手心里。
悲慈一手握着饼,一手提着灯,开朗了不少,但是马下路过几对母子,听到他们喊着阿娘,阿娘喊着乖乖,顿时想到佑宁,她以后都见不到自己的阿娘了。
她低下头擦了把眼泪,袖子却越来越湿,忍不住在马上嚎啕大哭:“我想我娘,我不要死啊!”
霎时,沿街的路人纷纷望过来。
裘凌锦在高高的马背上被所有人一览无余,顿时尴尬到满脸通红,小声警告她:“不许哭!”
“我都要死了,哭还不行吗?”
“闭嘴!”
裘凌锦拦她下马,堵在马前训斥:“这么多人前哭闹成何体统!”
“那你现在杀我!快!”
悲慈被他骂到更心灰意冷,把胡饼和花灯往他手里塞,自己空着手要往他腰上找佩刀。
刚抽出一点刀身,几个禁军巡夜者便在看热闹的人群指点下找了过来:“当街杀人?跟我们走!”
裘凌锦被禁军扒拉几下袖子,顿时皱眉隐怒:“看清楚我是谁!”
金鸣出来挡道训斥:“眼瞎了吗?这是太子殿下!”
这几个禁军不是很信,直到都虞候带着人火急火燎过来,头都不抬就往裘凌锦跟前跪下:“太子殿下恕罪!这几个是新兵,还不认识殿下的龙姿凤表……”
都虞候战战兢兢说了一大堆废话,引得围观的人也纷纷跪下,越传越热闹:“太子殿下在行马街夜市里!”
裘凌锦让他赶紧带自己离开,怕今晚这事要传到朝上被父皇批评,都虞候便让几个禁军开道让他先走。
禁军忽然拦住跟在后边的悲慈:“刚才我看你要拔剑,难道是你要杀人?”
悲慈惊诧,睁圆了眼睛扫过一圈乌乌泱泱的人头。
她想起自己被州狱官差押到臭气熏天的狱里九死一生,又想到即使今晚有幸逃脱,还有裘凌锦在磨刀霍霍向她走近。
不管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不,她不想死,她还要活着回去和佑宁团聚!
她一狠心,张嘴就喊:“看清楚我是谁!我是今晚就要嫁给这位太子殿下的太子—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