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作为一个老百姓也得劳动,也得为一日三餐忙碌。李文翰和赵金芳吃完午饭歇了歇,就和往常一样扛着扁担拿着拾棉花的包袱出了家门,当走到钱家大门口的时候,怒火一下子就涌上了李文翰的头顶,两只眼冒着愤怒的火,一眨不眨地看着钱家的大门。
正在这时,钱家的大门嘎吱一声开了,钱有利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发现李文翰正盯着自己家的大门,那犹如门神一般的大眼睛让他不由得让倒吸一口冷气,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往前走,两条腿又不听使唤,暗自骂道,咋他妈的这么倒霉呢,两只脚刚迈出大门槛就碰上李文翰,看样子李文翰是要和自己拼命,如果被李文翰抓住,非他非打个把自己打个半死不可。左右瞅了瞅,大街上虽然人不少,可是一个钱家人也没有。又嘀咕道:他妈的,到了干活的时候了,钱家咋一个人也没出来,这不是纯心要老子的好看吗。
“钱有利,俺正想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李文翰说道。
“李文翰,你想干啥?”钱有利胆战心惊地说。
“我想干什么,俺想送你这个畜生上西天!”
钱有利心里比谁都明白,自己和李文翰打架,就好比耗子和猫打架,哪里是李文翰的对手,何况李文翰手里还有一根扁担。不用多了,只一扁担,自己就见阎王爷去了,吓得后退了一步。
“钱有利,你这个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用借刀杀人下三滥的手段陷害俺家里猪狗不如!姓钱的,你总以为俺李文翰既独门独户哥一个不能把你咋地!你想错了,俺李文翰虽然只哥一个,可俺并不是一棵任人践踏的小草!也不是一面任人捶的破鼓!当年你二叔想把俺置于死地,让日本人把俺关进了大牢,虽然差一点要了俺的命,但是,俺李文翰命大,你二叔没有得逞!现在,你又故伎重演,陷害俺家里,可惜,老天有眼又让你白费心机了!钱有利,俺李文翰不会背后里算计人,你要是你爹揍得,咱俩就公开的较量较量!谁要是?了,谁就是狗杂种!”
李文翰举起扁担就朝钱有利的脑袋砸了下去。钱有利吓得转身就往回跑,进了大门赶紧把大门关上了。李文翰走到大门跟前用身体拼命地撞大门,咣咣的响声全村都能听到。
李文翰撞门的声音惊动了四邻,加上正是下地干活的时候,很快就聚集了很多人。人们都觉得钱有利太缺德了,都想看看钱有利如何下台,所以,没有一个人出人劝架。
撞击大门的响声把李老太太也惊动了,李老太太急急忙忙地出来了,跑到赵金芳身旁,两眼盯着钱家的大门一眨不眨,那样子,钱有利要是敢动儿子和儿媳妇,就豁出老命来和钱有利拼了。李天明知道父亲在和钱有利吵架,找了一根棍子紧跟着奶奶一块出来了,双手握着棍子,站在父亲旁边,如果钱有利敢出来,当头就是一棍子。
“娘,你来干啥,钱有利属夹尾巴狗的,他不敢和你儿子动手!就是动手,他也不是你儿子的对手,您儿子非把他打趴下不可,你回去吧。”赵金芳劝道。
“娘不回去,钱有利没有人性,一直仗着他们钱家人多欺负咱家,他要是把他们的人都招呼来,文翰非吃亏不可!娘不回去,如果钱有利敢跟你们动手,别看娘老了,也能帮你们一把!”
“娘,钱家虽然人多,但是,除了钱有财,别人谁也不会帮他,你还是回去吧!”
“再等一会儿,多咱你们没事了娘多咱回去,不然娘不放心!”
赵金芳知道,两家的恩怨不是靠打架就能解决了的,即使把钱有利打了,也不过是一时的痛快,钱有利绝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想更狠毒的办法报复李家,赶紧走过去劝丈夫。
“孩子他爹,你虽然能打过钱有利,可你能去打所长吗?所长被王副主任指责了一顿,他能甘心吗?事情不会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拉倒了,他们还会勾搭在一起,肯定还会想办法报复咱。你要是把钱有利打了,他就有了整咱的借口了,到时候所使用的手段,恐怕比斗俺还要厉害!何况,这样做还会给王副主任带来麻烦,弄不好会影响人家一辈子的前程,都时候咱还有脸见人家吗!咱娘说得对,咱眼下无论如何也斗不过人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咱有能力了再和他们算账!”
“咱不止一次地退让了,他还是一有机会就和咱过不去,而且一次比一次恶毒!要不是怕影响王副主任,就是去蹲大狱,俺也要和他做个了断!”
王振岭出来一看李文翰要和钱有利拼命,如果把钱有利打死或者打伤了,一定会判刑,哪怕是三年五载的李家也承受不了,赶紧跑过去劝李文翰。
“大叔,您不能因为虱子连棉袄都烧了!俺婶子说的对,您现在面对的不是钱有利一个人,千万不能冲动!”
“振岭,今天这事,大叔能忍得下去吗,不如跟他来个一了百了!”
“您把他打死了就能一了百了?那样要蹲大狱的!你蹲了大狱,俺婶子和俺大奶奶、弟弟们不就更难了吗?钱有利不就更猖狂了吗?合不着啊!”
钱有利从大门缝里朝外一看来了不少社员,王振岭也把李文翰拉开了,胆子立刻大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不过,没敢离开大门,而是站在门口冷嘲热讽地嘲笑李文翰。
“李文翰,你除了仗着自己胳膊粗力气大,大喊大叫地耍耍威风说几句解恨的话,还有啥能耐?不是俺钱有利小瞧你,你这一辈子也就是小手指头上长疖子就那么一丁点‘脓水’了,没啥了不起的!李文翰,你不要以为俺钱有利怕死,俺是怕被你们赖上!你们家穷的喝凉水都供不上流,一旦被你们赖上,俺可养活不起你们全家!”
“你放狗屁!钱有利,你他妈的不敢和俺做个了断,只好用这种下三滥的话侮辱俺!李家的人都是饿死不弯腰冻死迎风站宁折不弯的人,你既是把俺李文翰打死,李家的人也绝不会要你们家的一分钱!钱有利,你给俺记好了,俺李文翰是个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的人!不是俺李文翰无能斗不过你,而是俺没有你阴险毒辣,也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整人!如果俺向你们一样下三滥,你他妈的早就没命了!原先,俺想和你一命换一命,现在俺不那么想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是来早与来迟!俺相信,上天一定会给俺一个报仇的机会的,到时候,俺李文翰把你送进大牢里去是轻的!”
“李文翰,你不就是指望你的四个儿子长大之后替你出气吗?你大概忘了吧,自古以来就是龙生龙凤生凤,龙王爷的儿子会浮水,老鼠的儿子只会打洞。是龙是凤还是老鼠都由天定你说了不算,你就是有一百个儿子也都是属耗子的,小心指望破鞋扎了脚!”
“钱有利,你放屁!等俺长大了,俺非扒了你的皮不可!”二柱指着钱有利骂道。
围观的人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二柱幼稚而又非常认真的样子都笑了。而钱有利愣住了傻眼了,脑袋麻木的就像没有了一样,不知道说啥好了。
“钱有利,俺儿子虽然不是龙,可他们也不是老鼠和?包孬种!而你看上去人模狗样,其实骨子里是畜生不说,连老鼠都不如!钱有利,日头有升起的时候也有落下去的时候。你们钱家也一样,不可能总在正晌午!俺李文翰眼下是不如你,但是,不等于俺永远赶不上你!善恶总有报苍天饶过谁,你就等着吧,看将来俺咋收拾你!”
“李文翰,别自吹自擂了!这么多年了,你把俺钱有利咋地啦?俺钱有利少过一根汗毛吗!可你呢?你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李文翰,要不是解放的早,恐怕城关村早就没你了!”
“你没说错,你们钱家不仅有那个心也确实有那个本事,可惜,共产党掌握天下了,没有让你们得逞!俺知道,因为你们家有当官的,不相信会受到惩罚。但是,俺所说的老天爷不是天上的老天爷,而是共产党!共产党能容下你这样的败类吗!别看你哥现在依然是官,如果不改邪归正继续玩弄权术,早晚也会受到惩罚!不信咱们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正在这时,钱有财来了,一问才知道李文翰要和钱有利拼命。有心过去帮忙,一想自己三个也不是李文翰的对手,恐怕不等靠上边就被李文翰撂倒了。但是,面对着这么多父老乡亲,如果钱家的人连一句硬气一点的话都不敢说,钱家可就成了真的缩头乌龟了。不过,嘴再硬也不能当拳头使,最好能有几个帮手。也巧,正当钱有财犯难的时候,来了几个钱家的哥们,胆子立刻大涨,卷了卷袖子,装出一副英雄好汉的样子大喊大叫起来。
“李文翰,你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好像挺吓人,其实是拍桌子吓唬猫瞎咋呼!吓唬三岁的小孩子还管点用,想吓唬钱家人,是耗子舔猫鼻子找死!李文翰,泰山不是垒的牛皮不是吹的,你不就是想见个高低吗,用不着俺二哥亲自动手,俺钱有财和你过过招!”
钱有财那狐假虎威和像跳梁小丑的样子,把所有在场的人都逗得捧腹大笑。
“钱有财,你算什么东西!你觉着自己像个人,其实你不过是一个长在牛粪堆上的狗尿苔!来吧,正好让大伙看看,俺李文翰是咋把你的脑袋砸到你的裤裆里去的!”
钱有财一看李文翰要动真格的,钱家又没有人吱声,头发立刻竖了起来,两条腿也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来,心脏怦怦地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钱有财这时才想起来李文翰是拼命三郎,别说自己,整个钱家也没有人能打过他。不过,牛皮已经吹了,想收回来已经不可能了。转念一想脸皮固然很重要,如果命丢了就啥都没有了,脸皮和命比起来不值几个钱,还是保命要紧。想到这里,钱有财啥也不顾不上了,傻乎乎地盯着李文翰手中的锄头,时刻准备着逃跑。
钱家虽然人很多,但是,由于钱有利父子除了对有用的人还比较亲近一点,对其他人都很一般。对那些没有用的人,虽然是本家子,照样“另眼”看待,甚至还不如对外姓人好。所以,并不是所有的钱家人都和钱老大、钱老二两家一条心。而且,有些人对钱有利仗势欺人也很厌恶和不满,觉得钱有利、钱有财的所作所为不仅丢尽了钱家祖宗的脸,让其他钱家的人抬不起头来,而且,违背天理。所以,谁都不愿意跟着蹚浑水,都不声不响的站在一边装作没看见,有的还转身走了。
天不灭曹,就在钱有利和钱有财进退两难的时候,村长杨占全来了。杨占全中等个头、不胖不瘦身材适中。因为当过兵,腰板总是挺的直直的。虽然说不上眉清目秀,可也五官端正,一幅一表人才气度不凡的模样。
杨占全是外地人,退伍后派到城关村当村长。杨占全虽然没有见过大世面,却也有不少经历。而且,也比较聪明。对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的理解尤为深刻。鉴于自己在城关村无亲无故孤立无援,不利于自己施展才华,想组建一个完全服从于自己的小圈子,所以,一直在寻找帮手。经过多方面了解了,钱家权势大家族也大,社会背景既广又深,钱家既是最好的靠山,也是最好的马前卒。所以,一直想结交钱有利。
赵金芳的事杨占全也听说了。他比谁都清楚,不管是谁,别说戴上反革命的帽子,就是定为坏分子,起码两代人都要受到牵连。所以,不仅对赵金芳既有些同情,而且,对钱有利不择手段借刀杀人也有些不满。但是,他不想结交对自己没有丝毫帮助的人。
杨占全一看李文翰拉开了拼命的架势,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想不管,可又怕引起群众的不满。管,怎么管?如果偏袒钱家,无疑会失去民心。如果实事求是地处理,钱家的脸面就会荡然无存,其后果更为严重,自己在城关村可能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只能卷起铺盖走人。权衡再三,觉得还是两头都不得罪为上策。
“你们都咋的啦,都是多年的乡亲了,干嘛都剑拔弩张互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