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有利一看救兵来了,想先入为主,立刻把胸脯一挺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杨村长,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这个理!他老婆因为造谣又死不认账,让人家斗了一顿,他不敢去找人家,拿俺钱有利撒气,你说,天地下哪里有他这样欺软怕硬不讲理的人!”
杨占全没想到钱有利不仅在大庭广众面前颠倒黑白,而且毫无羞耻之心。不过,虽然不满,可一时又不知道说啥好没有吱声。
“钱有利,你还知道啥叫羞耻吗!今天的事,谁都知道是咋回事,难道杨村长不知道吗!你不要脸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杨村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骗得了的!”
杨占全虽然觉得李文翰说的话是自己当前最需要的,可是,反而对如何处理眼下的事更为难了。
“杨村长,你对俺两家的事你虽然知道一些,但是并不具体。对钱家在解放前的所作所为,也一定多少知道些。如今已经解放好几年了,可他钱有利一直恶习不改继续为非作歹,继续欺负俺全家!杨村长,今天的事你虽然没有亲眼见,但是,政府办的王副主任的态度你想必也已经听说了,俺家里是不是被冤枉的都已经很清楚了。如果俺家里不是遇上好人了,一旦被定为造谣分子,俺一家人还能抬起头来吗!还有啥脸在城关村呆下去!这件事搁在谁身上谁能咽下这口气!杨村长,通过今天的事情,钱家干这种借刀杀人的勾当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钱有利有多狠毒有多阴险不是昭然若揭吗!他们以后还会在其他的事情上,用比这更卑鄙的手段打击俺、迫害俺!俺不和他做个了断,就永远没有出路!今天,俺就想和他来个彻底的了断!”
“老李,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也弄清楚了,大伙又都在城关村住着,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把邻里邻居的关系弄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呢,消消火下地干活去吧。”
杨村长含含糊糊的话,表面上看是和稀泥,其实质是包庇钱有利。李文翰尽管心里明镜的,可杨占全新来乍到,不能不给他面子,只好让步了。
“杨村长,你既然这么说了,俺不能不给你面子,俺也只好把这口气咽下去了。杨村长,你是村长,希望你主持公道,不要让老百姓被人欺负!”
不知道杨占全觉着李文翰太倔强了和自己格格不入呢,还是觉的李文翰的话里有弦外之音而不满呢,还是没啥可说的,什么也没有说。
李文翰已经不指望杨占全说公道话了,又对钱有利说:“姓钱的,俺看在杨村长的面子上今天就到此为止!但是,你不要以为俺放过你是因为俺?了,俺怕你了!俺今天就当着城关村父老乡亲的面警告你,你要是把俺李文翰逼到家破人亡的份上,俺李文翰这一百多斤绝不会白白地送给你,俺就先要了你的小命!”
“好啊,俺钱有利等着你!不过,你这些话都说了八百遍了,俺的耳朵都听出趼子来了,你能不能再磨磨叨叨地说这些没味的话!咱俩谁先要了谁的命,就看各自的命运了,说别的什么用也没有!”钱有利笑嘻嘻地说。
李文翰举起锄头就朝钱有利的头上砸了下去,钱有利转身就跑。钱有财吓得后退了几步,王振岭和大成赶紧跑过去把李文翰抱住了。
“大叔,咱现在还不能和他拼命!日有阴晴月有圆缺,来日方长!”
杨占全摇了摇头走了。
过后,李文翰和赵金芳都没有忘记县政府办公室的王副主任,两个人想当面谢谢他,但是,每次走到县政府大门口就又退回来了。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王副主任叫王向伟,从那以后,王向伟三个字深深的印在了李文翰和赵金芳的心里。
不管人世间发生了多大、多离奇、多残酷的事情,日、月毫不理会地一天天一年年地绕着地球转。每一个有期盼的人,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也都把希望寄托于明天,希望新的一年能给自己带来好的运气,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地盼着朝前走着,
土改以后,贫穷的农民虽然有了土地,但是,那些缺少必要的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的人,生产和生活依然很困难。
不久,一个新省的事物——农业生产互助组诞生了,它给人们带来了一种新型的生产关系,一条逐步走上共同富裕的路。虽然是一件自开天辟地到如今前所未有的事,但是,对于因为没有生产工具而依然很贫困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的事情,所以,互助组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在全国各地蓬蓬勃勃发展起来。
但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一家人还闹矛盾呢,甚至为了一点财产打得头破血流,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凑到一起,各有各的心眼,能互助下去吗,用不多长时间就得散伙。一些生产无忧生活富足的人认为,一帮穷棒子凑在一起,指望靠互助摘掉穷帽子过上好日子,是痴人说梦枉费心机。那些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自给自足的人家,已经知足了,不愿意搞互助。所以,人们都站在各自的角度上,对实行互助合作是好是坏议论纷纷,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莫衷一是。
这天,李文翰和王振岭、大成、冬子吃完晚饭后和一帮街坊邻居坐在护城河边的桥上聊天,聊了没几句就聊起了互助组的事。
“大叔,上级号召各地都成立互助组,从三皇五帝到如今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谁也没有见过互助组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具体的做法,对互助组能不能搞好心里没有底。大叔,您咋看这件事?”冬子问李文翰。
“这两天大叔也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尽管不知道互助组咋个搞法,但是,大叔还是觉得是件好事。你看看咱城关村各家各户的情况就明白了,现在虽然都有地了,但是,家底薄的不是缺这家什就是缺那家什,有的有车有农具没有牛马,有的有牛有马没有车也没有农具,有的什么都没有。还有缺少劳动力的和劳动力不强的,不但庄稼种的不应时,侍弄的也差远了,要想彻底改变面貌依然困难重重。结果人是翻身了,可生活没有多大变化。如果大伙凑在一起互通有无、互帮互助,劳动力和生产工具不就都有了吗?这个办法不管是对有困难的人家还是没有困难的人家,都有益而无害。至于怎么搞,前有车后有辙,上级会告诉咱的。”
“大叔说得对,过去一家一户什么事都得自己忙活,成立互助组人多了,大伙可以分工,既可以省不少事也省不少工,多余的人可以干点别的挣钱,无形中增加了不少收入,互助组既能成全别人也能成全自己!互帮互助相辅相成,是个好办法!”王振岭说。
“别人不说,就大叔来说吧,这几年少出力了还是少流汗了?日子也不过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咱们眼下的状况,好年头还能剩两个,平年也就是自给自足,要是遇上灾年,恐怕连饭都吃不饱。要想过上富裕的日子,光靠这几亩土地难啊。成立互助组后,不但很多活泛了,而且还可以从长计议,很懂东西都是一家一户的时候只能想,没办法做到的。”大成说。
“大叔也不是万事通,什么东西都懂。这些年大叔一直在想,几千年了,打江山的时候靠老百姓,江山打下来了老百姓靠边站了。换汤不换药,老百姓依然是要地位没地位、要尊严没尊严,过得依然是穷日子。只有共产党、毛主席是真心实意地为老百姓谋福祉的!如今共产党和毛主席提倡搞互助组,咱们不相信共产党和毛主席相信谁?搞互助组是给咱指的一条走上共同富裕的新路子,没啥可担心和犹豫的,只管按照共产党和毛主席说的办就是了!这些年共产党和毛主席一直在想办法让全国的老百姓都富起来,大叔敢说,互助组仅仅是个开始,以后一定还会有其他的更好的办法!”
“大叔,咱们几个投脾气,咱也成立一个互助组吧?”王振岭说。
“行啊,大叔没意见!”
“俺也同意!大叔,你当互助组的组长最合适,你挑头,俺哥几个跟着你干!”大成说。
“大成,你年轻身体友好,庄稼院里的活也都难不住你,你当组长最合适,振岭当副组长,大叔领着干活!”
“不成,俺无论干啥都毛毛愣愣的,哪能当组长啊!大叔,这个组长非您莫属!”
“大成,互助组和自家过日子不同,自家过日子好赖都没关系,互助组能不能搞好,能不能让大伙过上好日子全靠组长掌舵。所以,当互助组组长不仅能干还得会盘算,里里外外都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才行。可是,大叔家人口多家务事多,恐怕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何况,大叔也就是有把子力气,干点庄稼院里的活还可以,当官可就是外行了。大叔不怕累不怕吃苦,领着大伙干活是没问题的。你们放心,不管谁当组长,让大叔干啥大叔就干好啥,实心实意地和大伙一块搞生产,绝没有二心!”
“大叔,您就别推辞了,俺和大成给你当副手!咱们这几个人都是一个脾气秉性,就是有天大的事,也都会心平气和地商量办,谁也不会横踢马槽无事生非。放心吧,咱们的互助组保证错不了!”王振岭说道。
其他人也都一致同意李文翰当组长,都纷纷表示服从领导实心实意地劳动,绝不给他出难题。李文翰一看大伙都这么信任自己只好答应了。
“好,这个组长俺当了。不过,咱们不干便吧,要干就干出个样来,让家家的日子只能比过去好决不能比过去差了!”
“大叔,俺不是说大话,不出两年,咱们家家的生活都一定芝麻开花节节高!”
城关村的第一个互助组就这样成立了,这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却也是很多人没有想到的事,消息就像长了腿一样一下子就传开了。没两天,有几户困难找到李文翰,希望能加入他们的互助。互助组的人有的同意,有不同意。李文翰对大家说,自古以来穷富不相容,穷不帮穷谁帮穷。咱们都是同一个命运的人,眼看着他们有难不帮,不就是见死不救吗。再说了,他们是因为没有牛马农具,日子才过得比别人艰难一点,论过日子和种庄稼也都是一把好手,干活并不比谁差。所以,他们不是累赘,而是一帮好劳力。只要稍微拉他们一把,他们的生活很快就会好起来。何况他们要求加入咱们的互助组是对咱们的信任,咱们这么做,虽然不是胜造七级浮屠,但也是一件善事好事,就让他们加入咱们的互助组吧。大家都觉得李文翰说的有道理,就都同意了。
钱有利听说李文翰成立互助组了,而且还当上了组长,坐不住了,也组织本家子的人成立一个互助组,并放出风去去,要和李文翰比个高低。
李文翰的互助组,生产安排的井井有条,不仅个个都像给自己干活一样实实在在,总怕别人干多了自己干少了,所以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干。而且,忙完了地里的活,就都出去拉脚或者干零活,增加不少额外的收入,人人都心情舒畅喜笑颜开。
钱有利的互助组,虽然各方面条件都比李文翰的互助组好,但是,由于钱有利只顾自己,给他干活的时候吹毛求疵百般挑剔,不是这干得不好就是那干得不对。等到给其他人干活的时候,他绞尽脑汁找借口少干活。少干活倒也罢了,但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指手画脚挑别人的毛病,一会儿把这个训斥一顿,一会儿又把那个呲打几句,把所有的人都弄得蔫头耷拉脑的,别说生产积极性,连干活的心思都没有了。
再看看庄稼,比李文翰的互助组差一大截,都后悔不应该参加钱有利的互助组。钱有财和他的几个哥们虽然也很后悔,但是茶壶煮饺子有嘴说不出。没多长时间人心就散了,等收完麦子,钱有利的互助组就散伙了。
年终,县里召开了互助组表彰大会,李文翰的互助组受到了县政府的表彰,拿回来一个盖着县政府大印的奖状,除了钱有利,城管村的人没有不交口称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