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王渡表哥是真心为了找到凶手……青州的箭,京都的毒,永州的布料……这些都不定论,却要去定他的罪,是否也太过牵强了……”魏瑶终于出现在萧桓的房间里。
萧桓轻轻咳了两声,挥退副将,将书册放到桌上,仍是寻常修养的样子,“我虽是太子,但国有律法,谋害储君当依据证据,按规矩行事……就算是我,也左右不了……”
“规矩是人定的,证据是人找的……这其中有几分虚几分实……”魏瑶看着他道,“我不求殿下救人,可内卫司的手段严酷,至少别让表哥在牢里受苦……”
“千山是我的亲弟弟,还轮不到你来置喙……”王盈提着汤药从门口踏进来,她今日穿得素淡,身形显得有些纤弱,神色压抑着怒气道,“若非表妹非要缠着千山去那里找线索,也不会被内卫司的人盯上……”
魏瑶双唇紧闭,这事的确是她先挑起来的。她的本意,原不过是为了报答太子的恩情。却不想把王渡牵扯进去。
京都水深,深在权力制衡,可世家门阀虽大都不在京都,却无意不在这漩涡的最深处。
如今看来,是她私自插手太子的事,犯了忌讳。
经过贡院纵火一事,她本该有所领悟的。这个世界,一切都是既定好的,没有真相可言。
“王渡不会有事……”魏瑶想清楚后,抬头看向萧桓。
“你如何……”王盈看着两人四目相对,萧桓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魏瑶,像是要映进她的眼睛里,此刻王盈突然觉得,这些日子自己日日前来榻前问候,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有时候人的一个眼神就会告诉你,孰远孰近。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从未走进过太子的心里。
殿下,你早就知道了真相,对不对。魏瑶看着他的眼睛,无声说着。
你甚至已经猜到了结局。无论矛头指向谁,都会由最弱的那方势力,承担一切。
半晌,萧桓轻轻笑了。
魏瑶心中苦涩,“待王渡表哥出狱,我便南下与父母汇合。”
“老大,老四,老五,太子本人,都牵扯进来了……”昭帝站在书房里,气得来回踱步,“好啊,朕的这些好儿子……朕还没死呢……”
“陛下,几位皇子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内侍监洪秀在门前轻声道。
“让他们统统滚进来……”昭帝说完,改口道,“等等,先宣青州王进来……”
“是……”洪秀领命,转身去领人。
萧稷进入殿中,跪地行礼,“叩见父皇……”
“这太子遇害,羽箭来自你青州军的制式,你如何说啊……”昭帝看着这个面容严肃,从来垂着眼睛不肯和自己对视的儿子,心中终究压制了怒气,如平常般质问道。
“臣治下不严,导致武器流入贼人手中,是臣之过……臣已听说,此事牵连诸多皇子,终究是权力作祟,臣不愿裹挟其中,手足相残。明日臣会领兵西南剿匪,待重整西南后,将回到青州封地,驻守边城,无诏不再回京。”
他说得直白坦荡,昭帝看着这个最为沉默寡言的,身为皇子却军功赫赫的长子,明明他是最有机会争夺储君之位的。他也何尝不愿给他机会,可他却自请回到封地,毫不留情斩断这条通往最高处的路。让他既欣慰,又遗憾。
“如你所说,去吧……”
昭帝无奈地摆摆手,随后道,“走之前,去看看你的母亲……”
萧稷身形微动,“是。”
“宣五皇子进来。”昭帝气息稍平,道。
萧铎踏进殿中,跪地道,“父皇,母后素来喜欢道观,您是知道的,那贼人就是为了把水给搅浑……父皇,求您明察……”
昭帝看着这个最擅长示弱的皇子,叹道,“你觉得凶手是谁?”
萧铎脑中不断想着各种可能,最终道,“父皇,这次的凶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家门阀势力之大,始终在搅动大昭朝局。我们和太子殿下是亲兄弟,那箭矢直射心脏,那毒也是极为阴毒,试问手足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下此杀手……”
萧铎的话说出来,昭帝心中的猜疑慢慢平复。萧铎暗自观察昭帝的神色,知晓自己赌对了,帝王虽然无情,但却仍渴望一丝亲情。他拿捏了帝王最后的柔软,自然被另眼相看。
“既如此,你觉得应如何处置妥当……”
“此时调查过半,但原委尚未查清,父皇不妨再等两日,想必内卫司定能查到更多线索……”
萧铎踏出殿门,和四哥萧夙恭敬对视一眼,随即擦肩而过,这才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
“这些年,你母妃真是把你宠坏了……”昭帝直接一个奏折扔过去,萧夙急忙跪在地上,“你日日花天酒地,想着做生意这种不入流的事,被人当了筏子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