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马老板嘛!您怎么着这儿自己回京啦?”
秦强听见有人说话睁开了眼睛。他一抬眼正看着这位马老板正在跟说话那人挥手呢,意思说不要说话,打扰人家。尽管秦强是个大方人,这下回过神来他也难免尴尬得满脸通红。于是他赶紧站起来拱手跟这位马老板打招呼。
“马老板。”
马老板也是满脸通红,笑着说:
“两位性情中人,马某甚是敬佩。忍不住叫了声好,惭愧惭愧,先生见谅。“
秦强哈哈大笑,左手抚摸着阿菊头顶的头发说:
“我们山野村人,没见过世面,让大伙见笑了。对了,在下秦强。”
阿菊之前也是害羞得满脸通红,把头藏在秦强身边了。这时她偷偷抬起头,在秦强怀里侧着脸看着这位也在呵呵笑着的年轻人。
阿菊很意外地说:
“您不是马连良老板么?”
“哦?小姐认识我?听过我的戏?”
马连良笑呵呵地回应,倒没有特别意外。显然是经常被人认出来。
“嗯,我倒是没听过您的戏,但小冬姐姐给我看过报纸上您的报道。她跟我说您是他们老生界的翘楚呢。您额头宽,容易记。”
阿菊说完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笑了,脸颊更加红了,眼睛边还挂着两小串泪花。
马连良哈哈大笑,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
“马某这脑门得佳人青睐也是难得的有福啊。您说的小冬姐该不是冬皇、孟小冬吧?”
“就是啊!”
阿菊被他逗乐了,开心地说:
“她还给我们指过您家的院落呢,门脸儿可气派了。您怎么猜到的?”
“哎,咱们这老生行还能有几个小冬姐呢?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到孟冬皇的朋友。秦先生、秦太太,失敬失敬。”
马连良朝两人拱手,大大方方就手就坐在了他俩人的对面的空座上。
“啊,居然在京奉线二等车厢邂逅马老板,失敬失敬。”
秦强也拱手。
“嗨,这我不是觉着这趟车早,趁着黑悄悄上来,还能省着点车票钱。结果还不是一声好没忍住,就把自己给暴露了。”
马连良回民商人家庭出身,成了名也愿意节俭,人又大方,说话也不藏着掖着的。
三个人就这样高高兴兴地聊了起来。马连良听说秦强就是那位从侗五爷家聚会上张罗了三十多人一起吃饭看戏的那位第一舞台经理助理又唏嘘相见恨晚,没赶上那次盛会。车厢里座上其他人远远听见说是马老板,面子窄的就悄悄走近一点看看,豪气一点的也有上来大方寒暄几句的。幸好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更没有自拍或者比心、剪刀手什么的。所以也就没那么尴尬和呱噪,也是通过马连良跟别人的谈话,秦强才知道他是因为在天津演出时偶感风寒,中途把自己的戏班子扶风社留下来继续演出,自己只身正要回北京养病过年。
要是没有吴大舌头那3000个大洋的保护费悬在脑后,秦强怎么也不会腆着脸去请初次认识、准备养病的大明星去异地帮他劳顿的。但他心里想着自己那可怜的4000块钱本钱,秦强也不得不厚着脸皮说起来自己承办奉天大舞台的事情,并勉为其难地邀请马老板去奉天养病连带着帮忙调教他的戏班子,当然如果能够量力唱两场那就更加的不胜感激了。
秦强既然话说得真诚,虽然是不情之请,马连良也没当即回绝。
秦强看有希望,就把还没落实的他要邀请侗五爷的事儿也加上去了。
马连良心里想想,觉得能跟前辈侗五爷一个院子住个把月天天聊聊戏也是件多少钱都换不来的好事,更别说还在故宫乾隆皇上的院子里住上一住呢。
“你要是请得动侗五爷,我马某也愿意一同前往。”
马连良这么说着,言外之意就是侗五爷如果不去我也就不去了。
秦强千恩万谢,两个人把这事放下继续聊些其他的话题。等到火车到了北京,秦强告辞了马连良之后心里觉得这事儿有了点希望。成败就在于他能不能说动侗五爷跟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