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曾停,越来越急,雪一直下,越来越大,纷纷扬扬自夜幕洒下。
大雪如鹅毛,乱风似龙卷,鹅毛哪怕再轻,终究有落到地面的那一刻。或者落在破庙的屋顶上,或者落在沸腾的铁锅里,或者落在少年的鬓角,或者落在那少女滚烫的脸颊上,被融化成水,与泪水混在一处,从唇角落下,最后滴在大地上。
这正是天地的道理。
就如同冰雪最后还是会融化,变成暗流,汇入地面,滋润万物。然而,此时的过程总是煎熬。
伴着漫天的风雪,万物好像都彻底沉寂下来,就连破庙内的火光也变得不再明朗。
只能听得寒风卷着雪花的呼啸与呜咽声,在场众人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邵培森冷冷看着那少年,微微蹙起眉头,他所在意的自然不是那匹黑色骏马,更加在意的是这无比从容的少年。
因为强大,所以才可以从容面对眼前的一切。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被人喊过这个名字了,破庙里活着的人喊他当家的,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人都会骂上一句邵老鬼或者老不死的,乱匪山间的那些人少和他打交道,可绝不会如此直呼他的姓名。
几乎是一眼就能判断出这少年不属于乱匪山间,也是一瞬间就能知晓这少年身手不俗,所以邵培森眉头紧锁,更多的是复杂神情还有疑惑,他似乎非常不解——这位不知从何处来的少年真的只是为了找马而来?
一片沉默中,马车的两个少年也是默默走下了马车,其中少年眼神警惕地看着方皓,似乎想要从那背影看出更多故事,少女低着头,隐隐面露担忧之色。
邵培森放下手中那小乞丐,那向前缓缓走了一步,看着方皓,嘴角微微翘起,笑道:“你怎么证明这马是你的?”
“如果你能当着我的面,抢走这匹马,我倒是会十分佩服你的胆量。”
大雪飘落,掠过方皓的鼻头。
方皓轻轻掸了掸袖子,扫掉肩头几片残雪,笑着道:“我就算有这个胆量,也不会愚蠢到以为你会善罢甘休。我这个人有些怕麻烦,所以今夜我亲自来,只是为了找回属于我的东西。”
邵培森一声冷笑,旋即嘲讽说道:“你若是知晓这乱匪山间的规矩,便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破庙门口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动了好一些人。先前躲在庙内取暖的护卫更是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向后院跑去,想要招来更多的人前来招呼少年。
邵培森手下的壮汉乞丐纷纷跳下台阶,挡在邵培森的身前,围成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想要为邵培森阻挡寒风与来敌。这一围,顿时形成一个圆,将方皓也围在中间。
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瞧着那些或狰狞或木然的脸,方皓单手负后,一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站在漫天风雪中,冷冷地望着那张愈发得意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