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时间过去半数,要对锦州城内外五十里所有的独臂老人进行筛选,找出曹大将军?干脆我找一送一,把大皇子也一并找出来,省的军营里那几位天天睡不好!”
人在委屈的时候,是会越想越无语的,本来就是泥腿子出身的陈自立,自然没有大世家传承的那种底蕴和养气之法。
不过泥腿子也不是百无一用,陈自立至少明白坏话烂肚里这个道理。
无根之木,哪怕形若苍天,要倒下也不过就是一阵风的事儿。
“真是他娘的苦差事,好在那头也算是许了个董家军的位置,我这一代是注定斗不过吴家的,我不行,我儿子不一定不可以,这一次新旧交替之后,锦州城未必就只剩他吴家一家独大了!”
敛了敛神色,陈自立也走下了楼,又变回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
而随着酒楼上的一老一少离开之后,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了大半,赵春来脸上为老不尊的笑意依旧未减,不过眼神却是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看来董家军那边也是狗急跳墙了,让人用稚目千里盯我?给那董胖子听去了,不得把你们皮扒了?看这架势,应该是下死命令了,迎春楼的线头估计也是接不上咯。”
运筹帷幄者,不出其帐亦可算无遗策,赵春来抖了抖烟斗,在考虑续上一垛的时候,巷子路口出现了驴车和少年的身影。
“师傅!我们回来啦!您是不知道,这一次我们算是遇着了,九曲十八洞,洞洞有妖精!”
做贼心虚赵德柱一见面,就试图给赵春来一个热情洋溢的拥抱,笑容温暖纯真,语气苦大仇深。
“银子呢?”
只剩一臂的赵春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只手扑灭了少年扑面而来的真挚情感,冰冷而又直刺人心。
“师傅,情况很复杂,说来又话长,不然您给我个薄面,这件事就算了吧!”
作为赵春来明面上最疼爱的关门弟子,赵德柱在这位学徒们都害怕的老师傅面前,依旧是没个正行。
一来一往,有用的信息已经交互完毕,迎春楼的线头被剪了,得动用更深的暗线才行。
当然戏得继续上,谁知道盯着的人,是不是只有一波?
更何况,李铁蛋还在这,变数越少越好。
“算了?要不你这辈子也算了吧!”
赵春来抬手就打,带着火星的铁烟斗凌空挥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炙热红圈。
“师傅!情况是这样的!”
眼看再不交代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赵德柱双手护头,以最快的速度讲完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啊?”
“啊?”
听完整个过程的赵春来和李铁蛋,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嘴巴,发出惊讶的声音。
随后,赵春来和赵德柱的目光就齐刷刷的落在了李铁蛋身上。
“咋?你没去啊?还是回来路上话本子没对上?”
看着身旁的吃惊的李铁蛋,赵春来又好气又好笑的发问道。
可平时咋咋呼呼的李铁蛋此刻只是点了点头,又恢复到了之前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娘的,两个人一起去的迎春楼,快活之后连口供都对不上?真当老子是吃素的?别的不说,就一个时辰一两纹银就没了?当雏也不是这么当的!
这要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赵家铺子?都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平日里那些打铁的力气都使到狗肚子里去了?手上功夫都对着自己用了?!都给老子滚进来!”
越说越生气的赵春来直接将烟斗往腰上一插,一只手就拎着赵德柱往里屋走,而一旁的李铁蛋则是乖乖跟上,低着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随着三人进屋,躲在暗处的几波人马方才蹑手蹑脚的撤走。
黑的装成白的,在这个世道并不难。
难的是让有心之人相信,我与你们所找的,不是同一种黑。
上命难为,就算是锦州城那几位靠上董家大旗的大人物都知道,这赵家铺子的可能性不高。
可凡事就怕万一,绝不能在自己手底下出事!
大隐隐于市?招摇过街?
无非是上位者想要的漏网之鱼,千金买马骨的引子罢了。
回到里屋,赵德柱和李铁蛋轻车熟路的跪了下来,动作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熟练得让赵春来很是无奈,一人奖励了一个热乎乎的烟斗敲头。
“别以为闭着嘴装个哑巴,就什么事儿都了了,从今天开始,每人每天多上五件活,干不完就别给老子合眼,什么时候补上这一两银子,什么时候停!”
破船还有三斤钉,毕竟曾经距离天人境就只差一线,这些谨小慎微的脚步声,哪能瞒得过赵春来的耳朵,看客都走了,戏也就没继续下去的必要,赵春来叫骂几声便打算散场。
可意想不到的变数出现了。
赵德柱被烟斗敲得吱哇乱叫,李铁蛋也是疼的眼泪打转,可脸上居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坏了,真给他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