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欺瞒之语。
因为他们这些贱籍,还没资格让王女押上命去蒙骗。
想到此一遭的木户、百工、力奴,当即眼神炙热了起来。
而当忽然有一人高喝道“王女高义,将军高义”时,
众人沸腾的高喝声,就如惊雷一般,在这片河畔炸响。
“王女,将军!”
“王女,将军……”
……
高喝声仍在继续着,齐渊便在这片渐渐趋近于狂热的宣泄声中,
静静地打量着身前的女子。
相比在镐京的时候,她的衰服更灰、更脏,其整个身上,也因山林跋涉而像是整个蒙上了一层土尘。
然而,
齐渊却觉得,
她在此刻,才真正地擦掉了,蒙在她那这明珠上的尘灰,
而让她周身的光芒,熠闪到令人心醉。
其实,
作为一个领导,十次画的饼,有九次可能下属都不吃的。
换句话说,
齐渊站在那高处时,就已经做好了无人回应的准备。
然而,
便是在这等时刻,
她站了上来,
齐渊知道,经姬穸这一遭立誓后,
这些百工及力工,往后心底都会有一个概念,那就是‘只有将军和王女在高位时,他们的贱籍才可以没那么贱,他们才可以往高处走。’
且往后只要对他们放开晋升渠道,
对他们的压榨不那么狠,
他们就都会因此时的承诺,而拥护他与姬穸。
然而,齐渊也更知道,
姬穸此遭,
是以自身荣光的削弱,来换取他齐渊个人威望的加强。
而这些,让他首一次地,心绪复杂。
之前一向都是他博弈着,来利他利己,而今次,有人损己而利他。
齐渊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来到姬穸的身旁。
他没有说什么谢谢,那太生分了。
他只是朝她笑了笑,像她之前对他那般似的,而后道:
“晚一会我就要和隐卒他们去地仓了,
“飧食有什么想吃的吗?”
姬穸回过头,有些诧异地看了齐渊一眼,
可眨眼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对齐渊道:
“我想吃巨貘肉、野稚,蜜水,梅子,我还想喝楚地的柘浆(甘蔗汁)”
说到柘浆时,姬穸顿了顿,仿佛才想起来齐渊是去开地仓捕熊,便又歉意地朝齐渊一笑,补充道,
“其实有熊掌也就够了。”
“好——”齐渊直接应了下来。
姬穸眨眨眼,没太明白齐渊应下的是什么?
不过,也没那么重要不是吗?
重要的是,她晨间的那种怅然若失,于此刻,全部消失了。
于是她便静静地,和齐渊一道等着人群沸声渐止,一道遣散众百工、力工。
毕竟鸡汤灌完了,来日的盼头讲好了,但现实,总还是要继续做工、面对生活的。
她脆生生地站在旁边,
看着齐渊将那个木户叫了过来,看着齐渊嘱咐木户要带人好生配合她改制辎车,并且承诺到了晚间,准许木户选出今日做工最好的十人,去分一碗熊肉羹。
看着齐渊带着隐卒们离去,且离去前向她告别,
“飧食前,等我。”
她便笑着应了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