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千人的营地内,
齐渊的声音并没有那么巨大。
他能保证的是,临近的所有木工、百工群体,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当他一番话说完后,
整个千人营地顷刻间寂静了下来,只有那翻涌着的波涛声,诉诸着时间的流逝。
所有的木户百工,都直勾勾地盯着那石头上的人。
他们因讷言而缄默,也因震撼而心潮翻涌。
他们此刻有着千般顾虑、万般不信,
可,眼前之人,是唯一给了他们希望和机会的那个。
唯一的那个!
“将军,我长大了也想当将军。”
一片短暂的沉寂后,小儿眼中爆发出了灼目的光亮,他端着稷米粥,大声应着。
“将军,我也要当将军。”
“将军,我——”
“将军……”
一声声稚子的声音在这河畔边响起,他们,是最容易相信别人的那群。
也是最炙热的那群。
然而,大多数的百工与力工,虽有意动,虽心潮汹涌,但却仍然缄默着。
他们经历过太多次的失望,心早已千疮百孔,麻木冰封。
将军的言语让他们心中的冰层融化,
但要更进一步地触及他们最深处的内心,
刚才那番话,却仍然不够。
因为此刻高处站着作为那番话明证的人,是将军,是百夫长,
却没有一位,
如他们这般生来为匠户奴籍,后突破束缚、得享高位者。
一时间,周遭的气氛竟因只有小儿应和,而陷入了莫名的死僵一般。
……
褒姒牵着王子伯服(已易容)的手,在远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她看得懂异人的想法,甚至,她也有些欣赏异人此刻的说辞。
但她仍觉得,那番话,应该由她长大后的幼子去说,
而不应在此时,出现在异人的口中。
更甚至,她如果在此刻应和。
提升的,将是异人的个人威望。
损伤的,却是尊卑制度下,得利最大的皇权阶级。
即,损伤的是他幼儿,将来聚拢兵士,重登周天子大位的,大义。
所以,褒姒只是看着,她没有开口。
然却在此时,
一女子拨开了众百工,拨开了木工,挤到了众人的身前。
她对着那石块上的异人莞尔一笑,
而后径直朝所有百工及力工喊道:
“我王女姬穸,以王女之名义,对尔等许诺,
“今将军之言,即为我之承诺。
“只要异人与我,在这高位一天,
“往后但凡有能力出众,且斩获立功者,可除奴籍,可脱匠籍,
“可,为将军!”
于众人身前,姬穸这般言辞凿凿着,哪怕知道此番过后,因为尊卑不显,她王女的名分、尊荣将大减,可姬穸就这般地应诺着,且发下重誓:
“我于此处向灶神立誓,
“如若将来有一日,我方才所言有悔,
“我姬穸,必遭灶神神罚,五雷焚身!”
她就这般为她身后之人背书着,似镐京城内那般,又好似,不同于那般。
众百工与力工闻言当即变了神色,
在此代,王室有祭拜七祀,有祭拜上帝,然而落到每一户每一家,则往往是不祭拜先祖,就祭拜灶神。
而在此天象昭示吉凶,王室日常需龟卜,国人多信童谣谶纬的时代。
对灶神立誓,即真正地拿自身的生命去立誓。
其态度之决绝,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