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见望见八架马车滚滚而来,车厢足有两丈多高,且极大,像拉着一座平房在街上走着。“平房”顶上站着数个仆人,时而用铲子在“平房”里铲些黄土下来。
街后的另有多个仆人跟着,将马车上抛下来的黄土,麻利地填到街道坑洼处。
“那是司命来了吗?”韦家一位年轻家奴这样问道。
“不是,那是为司命黄土垫道的下人。”稍有些经验的如是回答。
拉着黄土的马车队之后,接下来的是七八个赤搏的精瘦汉子,每人肩上拉着条纤绳,这几条纤绳另一头皆系在一根横木两端。
这横木被拉着滚滚向前,仿佛一个大碾,将黄土碾得平整。
“这一定是司命来了吧。”
“这才到哪儿?这只是为司命压路的奴工!”
奴工过后,是一队衣着翩跹的侍女,一手抱一口大钵,另一只手执柳条,一边沾着钵中清水,一边洒向黄土道。
“司命……还没来吧。”
“总算聪明了一回,这只是司命大人的神侍。”
“那司命来时,定是锣鼓喧天,彩旗招展吧!”年轻家奴这样说着,就听棚中宾客有人喊道:
“我看到司命了!”
家奴连忙踮脚张望,却没能看到期望中的大阵仗。
来者不过一人一仆。
那中年人方额阔颐,双目炯炯,似笑非笑,留着三缕胡须,四方步不争不徐。
不用说,这仙风道骨模样的人便是司命,只是一身粗布料的紫色长袍与其地位相比,稍显朴素。
那仆人反倒穿一身大亮蓝的上好绸缎,绣八色祥云纹,脚下踏着金缕镶边的黑鞭,抱一柄檀木柄的拂尘,垂首躬身,不远不近地跟在前者身后一步远。
司命远远望见院墙上落定的衣鹤,大叫声“唉呀!”全然丢掉了之前的稳重,快步奔于灵鹤脚下,眼眸里的喜悦毫不保留,两双手想伸上去摸摸,却又够不到,一时间不知如何安置。
“韦卿,此等灵物从何而来?”司命庄严的嗓音带着几分激动地颤抖。
韦梓晨身体压得更低了:“小人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念及司命平日里的教导,替司命多做了些善事。故而引得奇人携鹤友来候司命。”
“哦?有这等奇事!韦卿快快起身,将那位奇人介绍给我。”
“正要介绍!”
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道,露出棚下的沈良。
“你便是灵鹤之友?”司命恨不得飞到沈良身旁,拉住他的双手,喜道:“这位如何称呼?”
韦梓晨赶忙在沈良开口之前抢道:“这位少年家中世代供奉灵鹤,只号称损鹤居士。”说着给沈良使了个眼色。
不就是嫌白二这个名字难听吗?
沈良不稀罕帮韦梓晨圆谎,也懒得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节外生枝,只轻咳一声不置可否。
“呵,灵鹤分明是灵,何言一个‘损’字?”
“司命大人有所不知,此鹤从未发过一声,乃是行为有损,并不完满,却也正合了您常教导我们的——‘大成若缺’之意。”
“难道这灵鹤……竟不会鸣叫?”
“是……却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