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弗部落的人听闻了此话，目光炯炯，都来寻莫弗，眼睛里也不知是什么意味。远处的部落很快喧腾起来了。莫弗听到自个也被赦免，却非但不喜，反而彻底跌坐在地上。这地面到了夜里，倒是有些湿气，凉飕飕的，浸透到裤子和衣物里了。

……

莫弗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度过这一夜的。他只是坐在草地里，埋着头，似醒非醒，直到夜色渐渐融化了，世间的一切慢慢地从墨水里浮现出来，有了身姿，莫弗才终于醒了过来，慢慢抬起了头。

他先摸了摸自个的脑袋，发现自个的脑袋还在。他轻轻地转动这颗暂时留存着的头颅，发现自家从夜色里慢慢出现的营寨，和入夜前已经大不相同了。

此时，这营寨分明只能用“残破”一词来形容！

那栅栏早已是东一块西一块地缺失，不少地方带着焦黑的痕迹。帐篷凌乱，马匹零散，或是倒着，或是横着，便连部众也稀少了下去的。此时，还依然留在自个身边的部众，也个个是灰头土脸，枯坐在地上，形容枯槁，眼睛里也没什么生气。

他们见莫弗抬起了头，忽然就爬过来几个，眼睛也扑闪起来，有了点光芒。

“大人，昨天夜里，闹了一夜。阿伏干大人的部落去尔绵大人的部落放了把火，杀了一阵，然后北去了。还有些部落也互相攻伐了一番，大多散去了，或是死了，或是降了。大人，我们……”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此时此刻，依然目光炯炯，剩下的意思，分明是不言自明。

他们乃是盼着莫弗领着他们，去杀了那些被明令不赦免的部落头人，好一块去向魏人投降！

莫弗本想下意识拒绝，可话到嘴边，依然是沉默了下去。他默然了一会，终于缓缓开口。

“你们到此时，还留在我的身边，不曾离去，也不曾拿了我的脑袋去投降，我不能对不住你们。”

面前那部民一愣，赶紧叩首。“大人，我们也都是平日里受了大人恩德的，这点事情，乃是情理之义！”

他说完，又抬起了头。

“大人，我们要不要速速去准备刀剑……”

莫弗又沉默了一会，随即缓缓开口。

“先不要去。你既然说，我对你们有些恩义，我就想厚着脸皮，让你们再顾念一次我对你们的恩义。你们想要投降，我不阻拦你们，只是，能不能再等我一日？我想先去看看尔绵大人，看看他还活着没有。若是他还活着，我便要和他说几句话。我做完了这些，便回来，然后领着你们去杀人，再去投降，好不好？”

他身边的数人面面相觑，乃是犹豫了数息，莫弗却不管他们，乃是站起身子，一摇一摆，向着大营的门口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