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让我看看你家大人吧!”
两刻钟后,莫弗站在尔绵苪苪的大营门口,诚恳劝道。
此时,尔绵苪苪的大营更是狼藉,遍地死尸,还都被割去了头颅。营地里许多帐篷着了火,此时火大多灭了,但还是有黑烟在袅袅朝天上晃着浮上去。
营门口值守的士卒,个个浑身也都是血,有的还不曾干,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们眼珠也都是通红的,好像看到谁,都要立刻把他们撕碎一样。
这些人到了此时,还愿意为尔绵苪苪守卫,看得出,是他的死忠了。
“你不是被赦免了吗?怎么还来找我家大人,莫不是想要害他?”有人夜里听到了柔玄士兵的呼声,乃是对莫弗怒目而视。
莫弗不说话,只是落泪。到底是有人叹了口气。
“他此时还能孤身前来,未必就是会背叛的人。放他进去吧,且看我们大人是杀他还是容他。”
那几个士卒嘀嘀咕咕了一阵,到底是侧身让开一条路,押着莫弗进去了。
莫弗一路走进去,却看到往日里颇为稠密的营帐,今天,乃是冷清萧条了许多。这果真像做梦。天黑之前,这里还有上万人马,算得上是雄振之师。怎么天黑了这么一下,待一切醒转过来时,这里就成了这般模样,这般萧瑟了?
莫不是自个的梦还不曾醒?
莫弗回头向北面望去,却遥遥见到魏人的营帐里有炊烟升腾,隐隐还有欢歌之声。
他又是叹了口气。却已经不想去咒骂祁功了。
他一路走到尔绵苪苪的大帐,却听不见里面有什么声音,仿佛其中是空空荡荡的一样。
“我家大人就在里头。”押送他来的士卒,盯着他,言语有些不善。
莫弗低着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掀起帘布,钻了进去。
却见尔绵苪苪坐在地上,伸着脖子,睁着眼睛,眼圈乌黑,一头扎成无数发辫的头发披散了下来。
他虽然还有呼吸,还会眨眼,但只怕心已经死了。
见了有人进来,尔绵苪苪的眼皮朝上翻了一翻,认出了是莫弗,也不动怒,也不欢迎,乃是用近乎没有感情的语气淡淡言道:
“我听说你被赦免了,是来取我的人头的吗?”
莫弗一下子跪在地上,根本不作什么辩解,乃是放声痛哭。
尔绵苪苪又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也不阻止,也不哭泣,依旧是呆呆地坐着,只是眼眶红了几下。
站立的士卒也忍不住落泪。
莫弗的眼泪仿佛流不完一样,竟是从早上哭到了中午。此时,他的眼泪终于流尽了,却又继续干嚎。最后,他便连干嚎都嚎不动了,乃是和尔绵苪苪一样,呆呆地跪坐着,面无表情。
天色又渐渐暗下来了。
莫弗突然站了起来,向着尔绵苪苪走了几步,他身后的士卒见状大惊,就要拔刀。尔绵苪苪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阻拦。
尔绵苪苪抬了抬头,嘴角勾勒,微笑起来。
“哭了一日,也够了,取我的人头,换你的宽赦吧!”
莫弗本来痴痴呆呆的,听了这话,却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好像终于又醒了过来。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眼里落下粉红色的血泪,乃是猛然转身,飞也似地狂奔而去了。
他一路驰骋,直奔自个的营地,宛然失魂落魄。他自家的部众等了一日,个个心焦,全都是望眼欲穿。见到自家大人终于来了,他们按捺不住,个个大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