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十几息，脑海中转了好几个念头，才想明白对面年轻人平静语气里蕴藏的锋锐。

还有刚才的不是敷衍，是不满。

刚开始问过这句话，那你就听到了这句话，这毋庸置疑。

既然听到了这句话，那尚天来出的主意你应该也听到了，为什么不阻止？这里你和公主最大，接下来是要采用尚天来的主意吗？

这才是墨尘真正想问的。

何三姑苦笑，没想到看似文文弱弱的娃子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将军，将的还是命门，眼前的情况下，这样的问题让人没法躲避。

“你很快。”何三姑沉吟着，这是第一个解释。

墨尘听明白了，尚天来逼得魏老爷子进退两难也就几句话的功夫，而自己将尚天来拽下城连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没给何三姑留多少时间，她当时反应不及。

“公主从小就不见了母亲。”何三姑缓缓地说道，“这十几年是我陪着她一起长大的，见什么会哭，看什么会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没人比我更清楚。可以这么说，对公主来说，我不是母亲胜似母亲。如果能用一些人的性命换你女儿的一条活路，你会怎么选？”

诛心了！

这不是一道能做的选择题，角度不同，答案必然不同。

墨尘低下头，良久回道，“不是一些，是两万三千余人。”

“坦诚一点。”何三姑嘴角向上勾了勾，似乎是极为欣赏眼前少年郎的倔强，继续说道，“如果能确定公主有一条生路，别说两万三千人，就算需要用二三十万的人命去填，我也会选公主，这不是女人的心有多狠，只是一个母亲的选择。问题是，能确定吗？”

这份坦白让墨尘有些措手不及。她直接把球又踢了回来，重要的不是她如何选，而是选择的前提。

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尚天来的声东击西的那一套，好用吗？

墨尘摇了摇头。

何三姑一皱眉。

墨尘说道，“刚才下城的时候看了，倭人准备充分，盾兵、枪兵、弓弩手布阵分明，最后还有骑兵压阵。他们战力再强……”回头看看那五十余骑，“人太少。”

双拳难敌四手，这是硬伤。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和魏七的脸一样，人力不可回天。区别在于，魏七可以对自己的脸漫不经心，而何三姑却不能对墨尘给出的结论无动于衷。

她抬头看一眼不远处的秦豹，秦豹和墨尘一样摇了摇头。

“那么守呢？”何三姑再问。

墨尘想了想回了两字，“必破。”

何三姑没问理由，因为她也有着同样的判断。突也突不出去守也守不住，那就是死局了。

如果是死局，尊贵的公主殿下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她看一眼跟在不远处的公主又迅速扭头望向城外，望着望着，一股肉眼可见的哀伤爬满了她胖胖的脸颊。

或有心为之，这个角度公主看不见但墨尘看得见。

墨尘觉得自己的心颤了一颤，轻声说道，“或许有一个办法……”

何三姑没能从那种情绪中摆脱出来，机械般回应，“能有几分把握？”

墨尘斟酌一下，“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