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谁也不清楚,可城墙上的人都清楚城门外那群歪瓜裂枣的混账东西一定会比这两样东西先来。
所以县兵和衙役上了城墙就开始准备,准备的是一些守城器械。
说大了,实际上就是把几处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的民房拆了,拆下的转头、石头、瓦片、横梁木什么的搬上来,顺便从城里收集了一些火油。
与真正的滚木雷石比肯定是比不了,将就用吧,倭人可不会给你矫情的时间。
这也怨不得魏县令,这座偏安于一隅的小县城自打汉朝起就幸运的没被战火波及过,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诸侯争霸楚帝崛起都没人搭理。
直面战争,这是它的第一次。
所以说,时间有时候代表的是经历,跟经验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由于是第一次,免不了有点手忙脚乱。
一个独臂独眼的汉子看到一个年轻人差点把火油洒在地上,不禁大骂,“张小川,你是没吃饱还是昨晚在你家婆娘肚皮上趴久了,那玩意是准备一会儿浇底下那群王八羔子脑袋的,洒没了得少浇多少个脑袋。你小子最好打起精神,放那群王八羔子进城,就不怕你那细皮嫩肉的婆娘被人睡喽?”
骂人的叫单有义,县兵的头。
不是魏县令眼瞎,选了这么一个残疾人,他是县里为数不多的当过兵的人之一,那一眼一臂都是被战场留下的。
挨骂的没还嘴,接着做其他事。
单有义弯腰用独臂夹起一截横梁木想拖到城墙边。横梁木长约六尺,夹得太靠前了,一头起,一头还拖着地。刚想换个位置,突然觉得后头一轻,一回头便看见了平阳县的标志——咱魏大公子的脸。
“滚蛋!什么地种什么苗,什么坑拉什么屎,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对上谁,单有义的嘴都没客气。
魏七嬉皮笑脸的就是不松手。
单有义无奈,两人合力把横梁木搬到城墙边放下。魏七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见周围无人,轻声问道,“单叔,守得住吗?”
汉子有点捉狭的意思,“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魏七一皱眉,“当然真话。”
“屁话!”汉子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人,伸手一指还在忙忙碌碌的县兵,“真话就是你问的是屁话。一群习惯了拿锄头的人怎么能干过一群习惯了拿刀的,而且人数还相差了十倍不止,你说守不守得住?”
“哎…”魏七拍拍脑门叹口气,到现在为止好像还没听到一个能让他开心点的答案。
“熊包!”汉子用他仅剩的独眼毫不犹豫的给魏七一个白眼,“打仗嘛,就是死人的事,你死、我死、早死、晚死的事,像你这样的熊包,别在这里丢人。”
“单叔哇…”魏七连忙辩解,“你知道的,我不是怕死,可我还有老爹和妹子…”
像被一支软箭扎了心,这话也让汉子心里难受,憋半天回道,“尽人事听天命。叔也教不了你什么,以前打了几年的仗就悟出一个理:要想死中求活就别怕死。如果真死了,身后事想看你也看不到了不是?”
汉子是真不会宽慰人心,说的魏七心里更堵了,“单叔,你…”
“我什么,说的不对吗?”魏七没说完,汉子就急了,“死在你爹和你妹子之前就算是尽了孝心,再拉上底下十几二十多个的王八羔子垫背,谁敢说你不是个带把儿的爷们。”
这天没法聊了,魏七果断闭嘴。
他转头看看墨尘和何三姑的方向,这俩人已经在那嘀咕半天了。大哥,你是在聊救命的招吗?
另一边。墨尘躬身行礼告退,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用不用,那是何三姑的事。
没办法,还是那句话,谁大谁做主。
墨啸见回来的墨尘脸色并不好看,误以为他受了何三姑的训斥,剑眉一挑,问道,“怎么,她看不出你下城是为了探探倭人虚实?”
“那到没有。”墨尘摇摇头,欲言又止。
换成是魏七,见他尘哥这幅模样,想尽千方百计也要把墨尘嘴里的话扣出来,偏偏是墨啸。
“那就好。”不咸不淡的回了句,转头向城外,观察倭人动静去了。
“刚才没忍住,出了个主意,如果按我的办法来……”墨尘知道自家兄弟的秉性,还得自己先开口,上前两步,看着墨啸的侧脸,慢慢又加了四个字,“可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