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年轻人所料,城上的人确实很难受。墨尘等人出城是杀了几十个倭人,可对今晚的局面来说是杯水车薪,改变不了他们这群青蛙一会儿被水煮,被煮熟的命运。
如果说这时候的氛围是哀愁,唯有一人不在这个范畴里,他只剩下一种情绪—愤怒。
本是有脸有面的,且自认为脸不小面挺大,却在一刹那间被人踩在了地上,并踩的稀碎,尚天来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回到城墙上,第一件事就是瞅准机会一把抓住了墨尘的衣领拽向城墙边,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他也想让墨尘尝尝像个沙包似的飞上夜空是什么滋味,可惜了,没拽动。
又想一巴掌煽向墨尘的脸庞,只是手刚伸出了一半,就被一只好似铁钳的大手握住了手腕,被牢牢的定在了空中。
墨啸的冷漠以及刚杀过人后更显得嗜血无情的眼神让他愣住,或者说吓住,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干些什么。
“干什么!想造反吗?”有人呵斥一声拉起了偏架——魏甲。他平时见着墨氏兄弟绕道走,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有恃无恐。
“一介草民竟敢戏耍堂堂的兵部侍郎的公子,魏大人,咱平阳还有国法吗?”魏甲的爷爷,不愧是一家人,一个鼻孔出气。
魏老爷子轻咳一声,有点左右为难。
平心而论,墨尘这次确实有点过分,把尚天来差点吓死,可怎么罚?都这个节骨眼了,罚什么。
“是杖责还是下狱?要不咱们把他扔下城让倭人大卸八块?”胖妇人边说边走了过来。
魏甲的爷爷连忙一弯老腰。他是知道妇人根底的,身份特殊,地位颇高。
妇人先是示意墨啸放手,接着又说道,“都火烧眉毛了怎么还在这等小事上纠缠,魏大人,您老了。”
此魏大人非彼魏大人。这话是对着魏甲爷爷说的,听着像劝慰,实则为斥责,并且明显站队墨尘。
魏甲爷爷老嘴张合了两下,想反驳最终却没说出口。
妇人没理会魏甲爷爷的感受,向墨尘一招手,“小哥,借一步说话?”
墨尘没有摇头的资格。
俩人来到城墙边,公主在几步外缀着。
“在人之上、视人为人;在人之下、视为人己……大不敬呀,”就像是在唠着家常,胖妇人语气轻轻淡淡的问道。
众生平等,自然就藐视了皇权。给墨尘扣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不算冤。
墨尘聪明的没接话。
妇人显然也不想拿这个做文章,换了个话题,“我姓何,叫何三姑,你可以叫我姑姑……”妇人两句话恢复了豪爽的本性,展颜一笑,“小子,可不要小瞧了这一声姑姑,大楚治下有资格叫的不多,最起码他没有。”
妇人伸手一指躲在一个偏僻角落犹自愤愤不已的尚天来。
突如其来的热情并没有让墨尘欣喜若狂。
他丝毫没怀疑胖妇人的话,那一声姑姑就是大楚所有年轻人都梦寐以求的殊荣。可他没想明白那样一份怎么就落在了他的身上,没想明白,只能加重了他的狐疑。
出于礼貌,他还是躬身行礼,“谢夫人。”
头和身子都弯了一点点,这一礼行得很敷衍。
胖妇人何三姑把敷衍理解为了老成,眼中更显欣喜,嘴上开着玩笑,“怎么,不愿意?”
墨尘直起身子,以平淡的口气平平静静的问道,“夫人是听到了‘在人之上视人为人、在人之下视几为人’这句话?”
这次轮到何三姑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