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瑞赶紧行礼，又顺着贾母的手势坐到一边，鸳鸯则笑嘻嘻地走到东次间，从琥珀手里接过来一碗茶，慢慢踱到贾瑞跟前，轻轻地递了过来，贾瑞接过，抿了一小口。

“咦……多谢老祖宗，这茶真不错，跟那枫露茶也不相上下了”

“哈哈，这是前个甄家二小姐特意送过来的老君眉，当地人又叫银毫，这茶像细眉毛，是江南婺源、屯溪绿茶里最细的那部分，他们甄家有特别的人，专门在山里头种这种茶，每年就产几十斤，大部分都是贡品，托他们的福，我每年也能得一些尝尝。”

“原来如此，那我得多沾一点老太太的了”

说完，贾瑞又尝了一口，似乎又好喝了几分。

又看了一眼，觉得实在不凡，又喝了好几口。

“哈哈，你个猴崽子，有好处就不放过，不就一点茶叶吗？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拿一斤回去尝尝”

“好，多谢老祖宗”贾瑞也不客气了。

鸳鸯和琥珀在一边都低头微笑。

品完了茶，贾母脸色稍微一变，贾瑞知道要说正事了，忙打起精神。

果然，贾母从容说道：“瑞哥跟着老爷做幕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咱们贾家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对朝局也有认识了，当初我就觉得你不凡，现在看确实不孚众望”

贾瑞连说不敢。

贾母脸带戏谑，挥了挥手继续说道，“不过，我看瑞哥也没怎么尽力吧，你这半年来，至少一多半的时间都在准备乡试，剩下的时间一半在学堂里面助教，另一半时间一边处理杂事一边给老爷参谋朝政，其实也就干了一件事——只是看准时机，偶尔掺和了一下朝局，后面银元的事务也是顺水推舟，还是偶尔参与一下，我没有说错吧？”

这贾母果然还没老，眼还是尖。

确实如此，这半年来在政局上的操作，实际上就干了一件事——找准时机做了一把超短线，如此而已。

后面这次，又是找准时机做了一把短线。

为什么只能做短线或超短线？

因为没有资格，没有实力，没有团队。

现在确实没资格，一介白身去参与如此重大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件让高层很恼火的事，就跟自己恼火若梅突然跳出来掺和自己家的事儿一样。这种事上位者没有人会高兴的——即便对自己有利也不会太高兴，因为他让局势突然变得“不可控”起来，会让上位者感到巨大的风险，偶尔忍受一下还可以，没完没了地去参与，那就是在找不痛快了——除非你有资格参与了进去。

没有实力，可以说是既没有钱也没有权，每月的收入只够生活，只能借力而为。要是自不量力，硬着头皮去请缨做事，不但做不成，可能稀里糊涂背锅还有性命之忧，就跟府里的钱多一样——即便很有专业能力也会被扫地出门。所以，都是巧妙地提出建议，事都是别人去做，功劳也主要是别人的，自己也只是趁机分润“一点点”功劳罢了。

关于团队，更是无语。自己的团队虽然有，可也是聊胜于无，就这还是自己“寅吃卯粮”，采取“极端措施”建立起来的，说起来都是泪。贾政呢？比自己更不堪，之前领着一堆清客其实是在“装勤奋”，暗里则是摆烂，在高层里头没有足够的同盟者，即便有林如海这个强援，可他透支太甚，使用起来也不是那么方便。在中低层文官里面更是缺乏支持者，干什么都风险巨大，几乎就是孤身一人在奋斗。这两次投机如果没有忠顺王和皇帝的暗中帮助，他不会这么顺利的，甚至可能翻船，被“降一级外调”。

有了这三个没有，只能是短线或者超短线操作，功劳都是别人的，自己分润“一点点”就可以了，不能想太多。

人生，贵在知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