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石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一直在想雨行君的话。

修仙确是他最好的出路，否则将来若真如药炉崖修士所言多灾多病，与邱掌柜而言也只是拖累，况且雨行君说的不错，他若修了仙日后谁都要高看邱掌柜一眼，当年邱掌柜被逼弃医的事也不会发生。

想到此处他更是心潮彭拜忍不住憧憬起来。

雨行君会带他去哪个修仙门派呢，会不会是他曾经所在的追魂司，但要他去拼杀的话，他会如雨行君一般狠辣么？

再不然是去南海，据说南海有仙子是个很好说话很温柔的仙人，总不会是血衣老祖或者花间客吧。

一想到花间客他隐隐又兴奋起来。

都说花间客雨行君，他们齐名，关系一定是不错的。

说不定真的是花间客，他和小雨一个拜雨行君为师，一个拜花间客为师。

从此他们各自都有了传承，可雨行君还给了他一小节束魂算他半个师父，会不会跟小雨一样拜入仙门有了传承就要另起一个名字。

这样想着，那他该不会叫...雨花石吧？！

哎呀，不行不行！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爱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年纪。

刚才还沉浸在离开凤来楼的怅然伤感中，一会就又手舞足蹈憧憬起未来了。

是啊，少年的未来梦总是比话本精彩的，那个梦里他是主角，他会结交五湖四海的侠义之辈。

他们一起访万山除妖魔，踏星追月逍遥去，日月乾坤覆掌中。

说不定会也有凡人将他的故事添油加醋代代流传。

多少年岁后，他化身流连凡尘之中说不定还会在哪个茶摊听到说书人绘声绘色讲他故事。

想着想着，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这一夜无梦却格外香甜。

多少年后的无数夜晚他都会想起这个夜晚，想起这是他在凡尘中最后一次的无忧无虑的安眠。

待石头再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匆匆换好了衣服。

这是周大娘几个月前给他新作的一套浅灰蓝色粗布短打。

伸手摸摸，虽然粗糙了些但干净整洁，布料厚实挺阔显然是浆洗过的。

上身后又觉得不行，一路风尘仆仆别弄脏了，弄破了。

便想脱下来又换上平时的做小二的衣衫。

正脱衣时周大娘推门而入看到石头的装扮赶紧吩咐道：“哎呀，我的娃啊怎么穿这个，快解下来，今天是大日子，快换这个。”

说话间周大娘一边去扯石头的外衣一边解自己怀里的包袱。

那是一件米色的素布直裰，由不得石头分辨，身子在周大娘手里转了两圈衣服就已经换好，就是略宽大了些，石头穿着有点拖沓也有些不习惯。

“这是邱掌柜早就给你备下的，一共有三套，想着过了年送你去城里那个钱老爷家的私塾读书时再给你，读书三年便可使些银钱去城主那寻个体面差事，那时你也懂事了，再说门好亲事，多好啊。”

周大娘给石头整理衣服，旁逸斜出都给塞进去，一边手指用力一边絮叨，絮叨着絮叨着便忍不住落下泪来。

“哭什么哭！”周大娘这是说自己呢。

“石头这是去找仙人拜师学艺，是好事，你瞧我这没眼力的劲。”

“大娘，要不还是换你给我做那套吧，路程还不知道多远呢，这套我拜师时穿，新衣服也显得恭敬些。”

“嗯对对对，这套是好些，到底我家石头想的周全，还是体面点好，这身你就收好拜师穿，还是换刚才那身吧。”

石头重新换好了衣服，看周大娘双眼含泪做笑的样子拍了拍周大娘的肩膀，可这不拍不要紧一拍周大娘就彻底放开了哭。

一边哭边抱住了石头哭嚎。

“哎呀我的小石头啊，你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我再做衣服给谁穿，早知道我当初将就该给我石头多做几身...”

周大娘先是在石头怀里嚎了几嗓子又换成小声啜泣，再抬头就又是从前那副笑脸抹了把眼泪骂了自己两句，又开始风风火火给石头收拾行李。

“仙人吩咐了，要提前动身不然城里又要来很多人送礼，到底是仙人想的就是周到，那些个墙头草巴结来去又不知道要多少时辰。”

周大娘手脚利索只几句话的功夫就收拾出四五个包袱。

从后院进了大堂雨行君和周小雨已经等在门口，雨行君看着身上围满包袱的两人也是无奈，吩咐只带些常用物件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