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自小就听那些个仙人的故事,血衣老祖斩群仙,花间除妖邪,雨行索命帖。
还有各种神神鬼鬼的奇闻异事,他是向往那些故事主角快意恩仇的故事,也向往仙界缥缈浩瀚的奇景,更羡慕那些仙人移山填海与日月同寿争辉的本领。
但他也经常在想,若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修仙者呢?
是领了师命不得不埋伏血衣老祖的倒霉修士,是花间故事里被妖精迷惑了心智最后只剩一副骨架的小道,是被雨行君一剑穿心的那个张晚。
“你这孩子心思挺重啊。”
“难道不是么?”
“你既知血衣老祖,那你可知我雨行君纵横百年,便是在追魂司时死在我剑下的各路修士几个血衣都比不过,就算我十几年前推了掌司一职,没了供奉依仗,彻底成为一个散修却无一人敢主动过来寻仇。你可知为何?”
“因为你厉害?”
雨行君不屑地笑了一声反问道:“难道就没有比我更厉害的人么?天道苍茫,隐居各处的大能之人数之不尽,莫不说那些久不问事的,光是药炉崖能胜过我的就有几个,他们为何不来寻仇。”
“为何?”
“有一条你说的不错,因为我厉害,仙界中能与我齐名的也就花间那么一个浪荡子,寻常修士不知我的根底加之恶名在外他们不敢,这只是其一。其二,我曾是仙宫追魂司的掌司,即便退了这层关系,上任掌司是我恩师,现在的掌司是我义兄,余下八十一使有半数是我一手提拔历练出来的,他们忌惮。最后是我自己,我在追魂司时杀伐百年,但每次都师出有名,从不杀无辜之人,到后来各路仙门都以我之名约束门下弟子,刚才听说这说法都传到凡间了。”
“这倒是,现在有的人家用你的名号吓唬小孩比用什么野狼狗熊都好使。”
听石头这么讲雨行君哈哈大笑,拍了拍石头的肩膀道。
“你只要记得,用心修炼,不求能成一派之掌吧,但也要努力做到有一日与我齐名,仙路百年不过一阶,我出身怕还不如你,并非修仙世家,最先也没有一个好师父,误了开蒙,迟了根本,但我没有自怨自艾,一路拼杀搏命进了追魂司。这才得了前掌司多看一眼收我为徒,如今敢说也得了半生逍遥自在,你万不能轻视了自己。”
说罢又从胳膊上解下一条黑色绸带道:“这是我的成名法宝束魂,我现在取下一截,虽然你用不了,但上有我自悟的一套剑法和一些修炼心得,如今赠与你也算是长辈的一点心意。”
石头惊喜却也疑惑,接过那段绸带仔细看去黑色的绸面绣着细密的金线红线也看不出什么,用手去摸那些纹路,模糊中雨行君舞剑的画面立刻浮现在脑海中,当真神奇。
“多谢前辈,只是不知为何待我这么好?”
“为了什么?”雨行君愣住了随之转身对后院门朗声道:“这下我那便宜徒儿可以放心了,她的石头哥也算她半个师兄,将来浩瀚仙路也算有个盼头,彼此也有个照应,只是她的石头哥可是要正经拜入名门正派,她若不努力修炼怕是赶不上喽。”
“哎呀!”门外一直偷听的周小雨羞叫一声赶紧逃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安慰安慰我那徒儿,这剑法先传了你她怕是要多想的。”
石头闻言赶紧将束魂贴身收好去追,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对雨行君施了一礼这才朝门外追去。
雨行君望着石头的背影呆呆看了一会,胸口起伏长舒了一口气,小声道:“因为我本就欠你的。”
“哟,雨行君怕不是记错了吧,明明是我家主子的事,偏往自己身上揽,真是可...”
绿姬从一旁的月色中显出真身。
可话未说完就立刻被雨行君狠狠掐住了喉咙,绿姬还未从惊骇反应过来另两只手腕就被雨行君扣在一起,连带着整个身子就这么被提了起来。
雨行君一手掐住绿姬的喉咙,一手钳制住绿姬的双手将她抵靠在墙上。
她想要挣扎,雨行君索性提膝抵住了她的小腹,双手用力,只听骨节作响,绿姬吃痛却被掐住喉管发不出声音,只能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雨行君裹满绸带看不出表情的脸。
“我是最近装得太好脾气,还是你家主子没吩咐过你,你忘了我是什么人?”
说罢提着绿姬手腕的那只手猛然发力,只听骨头碎裂的声音,墨绿色的血水顺着绿姬的小臂顺势淌了下来。
雨行君嫌弃地甩了甩手将手上残留的血迹甩掉,又一把扯过绿姬的衣领在上面擦了擦,这才满意地拍了拍绿姬的脸。
“我没你家主子那么好的性子,你且记清楚了,这孩子明日就跟我走了,你要留在十方城也好,离开这里也罢,但你若留下便要护住邱掌柜,护住十方城,我会再赐你一些用得到的小玩意儿,你凭此修炼总有一日可成正道,彻底摆脱妖身。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将来传出一条十方城内有人被妖物所伤的怪事,你死!族灭!”
绿姬已经没了之前嚣张嘲弄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既已认主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若是族灭,这雨行君怕真能做到,她自己的主人不就灭了好几个妖族,这雨行君翻脸如翻书,喜怒无常是她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