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宋辞在校门口看到了秦颂。
英俊的男人带着墨镜,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站在亮眼的红色跑车前,想不吸睛都难,遭到了热烈的围观。
宋辞顿住脚步,突然有一种往回走的冲动。
就在这时,任思凯骑着电动停在宋辞跟前,说:“你今天没骑车吗?我送你回家吧?”
宋辞看到秦颂摘掉墨镜向他们这边看过来,于是笑着对任思凯说:“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任思凯抬头往校门外看,一眼就看到了秦颂,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宋辞,说:“来接你的人,该不会是我舅舅吧?”
宋辞点头说:“是。”
任思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和他……你们……该不会……”
宋辞淡声说:“我之前和你说我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就是秦颂。”
“不可能!”任思凯觉得一切都荒谬到了极点,“你在骗我!”
宋辞径自说:“秦颂英俊,多金,有权有势,不仅可以给我提供优渥的生活,还能在演艺事业上给我提供最大的帮助,我没有理由不喜欢他。”
任思凯失措摇头,“不,你不是这样的,你一定在骗我……”
宋辞微微一笑,说:“思凯,我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
他们聊了太久,秦颂等得不耐烦,举步朝他们走过来,及到近前,见任思凯脸色难看的很,皱眉问:“你们在聊什么?”
宋辞笑着说:“我对思凯说我喜欢你,他不相信。”
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秦颂却蓦地心中一动,定了定神,说:“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一起去吃饭吧,边吃边聊。小凯,去把电车放回车棚,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任思凯的视线在宋辞和秦颂之间逡巡一回,骑车掉头回了学校。
秦颂看着宋辞,说:“上车吧。”
宋辞没吭声,和秦颂一起率先上了车,并肩坐在后座。
沉默片刻,秦颂问:“为什么要对小凯说你喜欢我?”
宋辞看着车窗外熙攘的人流,说:“这样以后就不用再对他撒谎了。”他倏尔笑了一下,说:“而且,他会恨你。”
秦颂望着他的侧脸,说:“那你呢?你恨我吗?”
宋辞淡淡地说:“不恨。”
秦颂说:“我会让你恨我的。”
宋辞恍若未闻。
任思凯停好电动车过来,拉开后座的门,看见秦颂和宋辞并肩坐着,迟疑了一瞬,关上车门,转而上了副驾,跟司机奇刚打招呼:“奇哥。”
秦颂说:“出发吧,去蜀香楼。”
奇刚答应一声,发动汽车,驶进拥挤的车流。
车里没人说话,气氛僵冷。
一直到抵达目的地,都没人说一句话。
下了车,走进蜀香楼,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包厢,秦颂轻车熟路地点好菜,服务员关门出去了,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包厢很大,坐十来个人都绰绰有余,三个人坐得很开,坐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秦颂自顾倒了三杯茶,放到玻璃转盘上转过去,却没人领他的情,他也不放在心上,自顾喝了两口茶,说:“我和宋辞在一起了。”
这话显然是对着任思凯说的,不等任思凯说话,秦颂接着说:“我知道你喜欢宋辞,你们俩也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和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现在依旧喜欢着宋辞。”任思凯愤怒地看着秦颂,“你是我舅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是你舅舅的同时,也是一个男人,也有自由恋爱的权力。”秦颂姿态优雅地喝了口茶,继续说:“更何况,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不是吗?”
任思凯怒声说:“你抢走了宋辞!”
“抢?”秦颂笑了一下,说:“宋辞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这怎么能叫抢呢?小凯,你语文没学好。”
他们你来我往,而宋辞完全置身事外,仿佛他们说的话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宋辞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整个世界的局外人,他已经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任思凯气极了,但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舅舅说得对,他和宋辞没有任何关系,宋辞和谁在一起都与他无关。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的舅舅?这是错的,他接受不了!
任思凯已经能预见到宋辞和舅舅在一起之后的结局,就像他之前对宋辞说的那样,宋辞一定会沦为舅舅和外公争斗的牺牲品。
他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他阻止不了,没人会听他的话,宋辞不会,舅舅不会,外公更不会。
任思凯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没办法再面对宋辞和秦颂,一秒钟都坚持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倒了,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你不是我舅舅,我没有你这样的舅舅,我恨你!”他拿上书包就走,路过宋辞身边时,他停住脚步,看着宋辞冷若冰霜的侧脸,沉声说:“宋辞,你一定会后悔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门的时候还撞翻了服务员端着的菜,连菜带汤泼了他一身,他丢下一句“对不起”,扭头走了。
秦颂掏出手机打电话,“小凯下去了,先看看他受伤没有,伤了就送他去医院,没伤就送他回家。”
挂了电话,秦颂说:“你如愿了。”
“这还差得远。”宋辞勾唇一笑,说:“你一定会后悔把我弄到你身边。”
秦颂斩钉截铁地说:“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因为我有承受代价的能力。”
“是吗?”宋辞说:“那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秦颂笑起来,说:“我喜欢这句话。”
菜陆续上来,因为是川菜馆,每道菜都有辣椒。
李焲走的时候叮嘱过,他不能吃辣,宋辞便一个菜都没动,秦颂注意到了,于是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个清淡的菜放到宋辞面前,宋辞便就着菜吃了半碗米饭。
吃过饭,结账离开。
奇刚见他们出来,急忙打开车门。
上了车,秦颂问:“小凯怎么样了?”
奇刚说:“手被烫伤了,我要送他去医院他不肯,自己坐公交车走了。”
秦颂拿出手机打电话,“姐,小凯回家了吗?那就好。他的手被菜汤烫伤了,你给他擦点药。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他对奇刚说:“回家吧。”
宋辞说:“我要回家。”
秦颂说:“从今天起,你和我一起住。”
宋辞重复道:“我要回家。”
秦颂也很坚持,“我家就是你家。”
宋辞沉默两秒,说:“我要回家收拾东西。”
秦颂说:“你需要的所有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宋辞说:“我有几件特别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回去拿。”
秦颂妥协,说:“奇刚,去金泰小区。”
奇刚答应一声,在下一个十字路口调转了方向。
沉默许久,宋辞问:“你把安旭怎么样了?”
秦颂说:“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人。”
宋辞又问:“他还活着吗?”
秦颂一顿,说:“你想让他活着吗?”
宋辞说:“我想让他活着受尽折磨,死太便宜他。”
秦颂看他一眼,说:“好。”
宋辞望着苍茫暮色,怔怔出神。
他要让那些曾经践踏过李焲的人都付出代价,既然安旭已经解决,下一个就是leslie。
忽然想起一件事,宋辞说:“帮我订一张明天飞n市的机票。”
秦颂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宋辞和他说了这么多话,他却觉得比之前什么都不说的时候离宋辞更远。
“去n市干什么?”秦颂问。
宋辞毫无感情地说:“我妈得了癌症,我要去照顾她。”
秦颂说:“严重吗?”
宋辞淡淡地说:“活不了多久了。”
秦颂沉默片刻,说:“我会找人让你妈保外就医。”
“不用了。”宋辞说:“已经有人帮我办好了。”
秦颂看着他的侧脸,问:“谁帮的你?”
宋辞蓦地笑了笑,说:“以前的男朋友。”
秦颂冷笑一声,说:“你这位前男友挺厉害的嘛。”
宋辞说:“他是n市司法局局长的儿子。”
“怪不得。”秦颂说:“以后不准你再和他联系,你妈的事我会帮你办妥。”
宋辞冷声说:“你没有权力命令我。”
秦颂说:“我是你男人,我怎么没有权力?”
宋辞嗤笑一声,说:“自以为是。”
宋辞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秦颂,秦颂二话不说扯住他的手臂把他拽进怀里,低头就来吻他。
宋辞一边躲避他的亲吻一边剧烈挣扎,慌乱间竟狠狠扇了秦颂一巴掌。
“啪!”
极响的一声,就连一直置若罔闻的奇刚都吓得一个激灵,没有注意到红灯,差点儿撞上前面的车,急忙踩了刹车,后面的两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撞上前面的座椅。奇刚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但又觉得此时此刻他不应该发出任何声音,于是紧绷着身体装聋作哑。
宋辞的后背紧抵着车门,一脸惊惶地望着秦颂,眼见秦颂的左脸上已经浮起清晰的指痕,心里又惊又怕。
但他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极力镇定下来,直视着秦颂的眼睛,冷声说:“秦颂,你不能言而无信。”
秦颂被怒火烧红了眼睛。
他活了三十多年,没人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就连秦晟都不曾,今天却被宋辞扇了一记耳光,他怎么可能不怒?如果换成别人,他说不定会掐死他,可面对宋辞,他不仅舍不得动他,甚至连发怒也舍不得,只能拼尽全力地忍耐着。
现在,那个打了他的小家伙却恶人先告状,秦颂几乎要气笑了,他活动一下下巴,耐下性子问:“我怎么言而无信了?”
宋辞说:“我们有约定,只要我在十月二十五号之前为灿星赚够一千万,你就不会动我。我做到了,你就得遵守承诺。”
秦颂暗骂自己愚蠢,当初不该搞这一出,现在人到手了却吃不到嘴里,这不是要逼疯他吗?他面上不动声色,说:“你现在是我的人,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之前的那些约定都不算数了。”
宋辞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秦颂看到了他眼里的绝望,立时便有些心软,说:“好,我不会强迫你跟我上床,但你不能拒绝我的亲吻和拥抱。”
宋辞没应声,转身背对着秦颂。
秦颂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摸摸自己的脸,觉得好像是肿了。
没过多久,汽车停在金泰小区门口。
秦颂作势要下车,宋辞说:“你在这等我。”
秦颂不觉便听话地收回了推门的手,甚至还说了声“好”。
宋辞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颂盯着宋辞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说:“奇刚,你看我的脸是不是肿了?”
奇刚急忙回身去看,就见秦颂的左脸上浮着几根红色的指印,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儿想笑,强忍着面无表情地点头,说:“是有点儿肿了。”
“看着那么瘦,力气却不小。”秦颂小声抱怨两句,有对奇刚说:“去给我买点药。”
奇刚答应着下了车,终于忍不住微微咧起了嘴角。
宋辞回到家的时候,林寻他们四个正围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斗地主,见他回来,童卓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宋辞说:“和同学去吃饭了。”
童卓说:“年年一直扒着门叫唤呢,应该是饿了,你快去喂喂它吧。”
宋辞自去开了房门,慢慢推开,怕撞着年年。
年年原本委顿地趴在地上,一见到他立即精神起来,喵喵叫着跑到他脚边,抬起爪子划拉他的裤脚,显然是饿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