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上述，他虽然攀升了知性，却无法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但不要紧，任何人对于自己眼中的世界都不是完全掌握的，这很正常。

这个世界离太阳还是太远，他要继续攀登。

第二层！

意识仿佛飞入云端，离最初第零层的尘世愈发遥远，世界在他眼中又变了模样，这一次则没有信息，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无。

眼前一片混沌，看似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有。

伏慕云攀升了自己的知性，他自然也对这个知性的世界有所了解，他知晓这密密麻麻的无，其实是物质界的基本粒子，风、海、他、以及前方的僧侣，都是由基本粒子组成，不同事物的外相皆是不同，可是观其内核，皆是等同。

正如画上铺布色彩，色彩归根结底是颜料，颜料的本质又是一种基本粒子的不同排布组合，拆开来看，还是一样。

这个世界，唯有眼前僧侣的眼瞳，依旧金红而琉璃。

不够，第三层。

伏慕云的意识继续朝着更遥远的天穹飞去，在这一过程中，他感到自己的逐渐失去了少许东西，因为太过稀少，他都不知晓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或许是飞得太高，他又感到有些轻微的呼吸困难，周围的“空气”愈发稀薄了。

“空气”不是指真正的空气，而是指伏慕云这人性的、凡性的意识所能生存的土壤。

他不在意，继续看身边的世界。

这次的世界……是点与线。

世界的底色是一片漆黑，说是漆黑不太恰当，其实是“无”，因为空无一物，便强名曰黑。

无之上，排布着色彩与漆黑相反的点与线，那色彩的名字是“有”。

这很像是一个巨大的……坐标系？

以坐标系的形式，用数学逻辑认知世界的底色，大概就是这样的东西……但是又有所不同。

这个点与线，能让伏慕云联想到卡巴拉生命之树的神圣，并非是前者源于后者，反倒像是后者源于前者，到这里的世界已然不光只有物质，物质之中，更交织出神圣的光晕。

那双眼瞳，在这个世界，依旧等同。

伏慕云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这一刻他们彼此的相识仿佛永恒。

不够，仍是不够。

太遥远。

第四层！

伏慕云继续攀登，这一次他明确地感受到了心中某些事物的失去，那或许可以概括成情绪？就比方说人遇见难过的事物会哭，遇见喜悦的事情会笑。

现在的他仍会难过会喜悦，只是很难到哭泣的地步，也不会笑出声来。

他的呼吸有些粗重，人性在这个境地已经没有多少存在的余地。

这次的世界……是光。

第三层世界交织的点与线迸发出光芒，而光芒在更高的知性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它取代了所有的虚无，构筑出一个完全由光组成的世界，在光界之中，伏慕云的意识流出泪水，被光所刺痛，被心灵难以承受的信息刺痛，这泪水亦是他的流逝之物，他越是理解这个世界，遗失的东西就越多。

光中，除了那仍是不变的眼瞳之外，亦有他物，那是许许多多的，光中的结晶。

原始的光在光界中凝聚成了结晶，这个结晶的名字……是灵魂。

他看到的每一个结晶，都是某个人的灵魂，众生的灵魂在这个层面得以被窥见本源。

然而——

仍是太远。

第五层。

伏慕云的意识在知性的擢升中崩解，仿佛无法承受擢升的重压，而这崩解亦是升华——那丢弃的事物，是毫无疑问的冗余。

那逐渐接近神的世界，不需要这种无用的事物。

他几乎没有了悲喜，只有了那偏执到极点的执念。

他要接近太阳，不惜一切代价。

第五层的世界，是光的形成。

这已经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画面，无数的混沌于海中汇聚，便成为了光，如若强名，只能将这个世界描绘为一幅抽象派油画，极其抽象的那种。

第六层的世界。

游鱼漠然攀升。

它不再感到窒息，如鱼得水。

这里，能看到光的本源。

是光的本源变换了模样，如同光凝练出结晶一样，光之源构成了光，而这本源也有自己的模样，这一事物屹立于虚无之中，勾勒出一棵树的轮廓。

第七层。

树消失了，亦或者说树被解构了，也可能是树被丢在了第六层知性，这不重要。

真理的风中，是不定而【无限】的神圣。

游鱼理解了，它已然逐渐接近心的世界，这些无限的事物就是心。

第八层。

它已经找不到【我】。

除却执念，空无一物，不知是那向着天空飞翔的昔年的游鱼，还是那遥远天国的一缕移涌之光。

终于，终于——这一缕执念知晓，祂开始接近天国。

第九层。

祂来到了，祂登临了。

净火至高的天穹之中，依旧是同样的眼眸。

金红，而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