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原本稳如泰山的三皇子，闻得怀仁帝此言，双脚竟开始有些发软，心又一次悬到了嗓子眼，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无人比他更清楚这二人的来历及背后势力。

这冒名顶替安德元、安德满之人，乃是那边所遣。计划之初，那人言之凿凿，声称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只需他们在京都不遗余力地散布针对皇后、太子的谣言，且传得越广越烈越好。并担保，即便东窗事发，也绝不会牵连到他，更不会让世人将此事与他联系起来。双方暗中勾结多年，对方也确实为其排忧解难，数次刺杀太子，皆是干净利落，未留丝毫蛛丝马迹。作为盟友，三皇子起初对其戒备颇深，而今在对方眼中，却已是近乎完全信任。正因如此，他才会与对方里应外合，暗中大肆散播谣言。而今眼看着计划功亏一篑，这两个奴才的身份被逐一揭露，陆弢的审讯手段向来令人胆寒，若落入他手，这两个奴才能一死了之已是万幸。否则，恐怕会牵连众多。想到此处，三皇子楚允晨，背上不禁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外祖父阴唯康。

此时，阴尚书似是心有灵犀，蓦地望向他，投以稍安勿躁之眼神。三皇子心领神会，稍显平静。

“陆卿，接下来由你审讯，手段不限！”不出所料，怀仁帝当机立断，向陆弢下达旨意，更难得一见地指明，可于殿上肆意用刑。

众人至此方知，对于皇后、太子此番的流言蜚语之祸，怀仁帝看似并未加以制止，甚至是冷眼旁观。然实则他心如明镜，成竹在胸。向来以仁德宽厚着称的怀仁帝，此次是动了真怒，甚至不惜血染金殿，也要当着满朝文武追查到底。

“陛下，陆大人审讯用刑，必然会令嫌犯见红，金殿染血有辱圣颜，实乃大不敬、不吉之事，还请陛下深思熟虑。”赵其年收到阴尚书的暗示，赶忙出言劝谏。

“微臣附议赵大人之语，金殿染血有损天子威严。还请陛下斟酌再三…”户部侍郎李铭益也急忙站出来试图阻拦。

怀仁帝凤目微眯，语气变得冷峻，“朕既为天子，些许血溅金殿又何足为惧，诸位莫非忘了，朕年少之时，曾亲率将士征讨北蒙苏尔河部族，斩杀那尔罕、那尔提兄弟，及古布仑三大首领，剿灭整个部族的昔日旧事了吗？”怀仁帝此言一出，众人皆忆起智略过人、英勇无畏的少年怀仁帝。诚然，彼时的怀仁帝，于战场之上的谋略与勇猛，丝毫不逊于那被誉为勇冠三军的鹤啸天。

或许是怀仁帝长期以来以仁爱宽厚之姿示人，以致百官们皆忘却了他骨子里的狠辣与杀伐决断。此刻回想起来，不禁冷汗涔涔。

“朕意已决，无需再劝，否则朕将以为，诸位之中是否有人牵涉其中，故而屡屡阻拦。”怀仁帝目光冷冽，言辞犀利。

李铭益、赵其年两位大人相视无言。其余人恐遭陛下猜忌，亦不敢再出言规劝。

陆弢领命，命内侍郎将方才被卸去下巴、关节脱臼的假安德元拖至两列官员正中的空地。亲自上前为其复原下巴，又在假安德元阵阵哀嚎中，仿若故意折磨一般，动作缓慢地将其四肢逐一复位。假安德唉声连连，元涕泪横流，模样甚是狼狈。

平素里一向注重仪表仪态的文官们，见此情形皆面露厌弃之色。而武将们则一脸振奋，仿若观戏一般。文武之分，于此刻尽显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