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霸平静的说着,“从中平元年到现在,已经七年多了,他们的尸体已经彻底腐烂了吧?这世间,没有什么不会朽坏,不会消亡,就算我等四方流离,战斗、逃跑、掠夺,也终究有消亡的一天!可是我这一个月以来每每夜里睡不着都在想,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一步步走到这青州,走到这泰山郡的?”
“为了大贤致太平的理想!”管亥不给吴霸酝酿情绪的机会,直接说道。
“我等当初在冀州的时候,说是要会于真定,大贤失败之后残余的冀州黄巾如丧家之犬,四方奔逃,如今眼看着那张平难的黑山军越发壮大,竟然可以胁迫朝廷,我才明白大贤的意思!”吴霸这厮,不拿大贤良师压人就不会说话。
“你的意思是我等北上冀州?”冀州帮的五鹿捧哏道。
“正是!我等太平道信徒的奇耻大辱一直陈列于曲阳,那京观虽然不会说话,那京观里的10万枉死的黄巾信徒不会说话,但我等不是瞎的,不是聋的!只要我等活着一天,就背负着这奇耻大辱,漂泊异域如同孤魂野鬼,是时候回去了!把那曲阳的京观推了,把袍泽的尸骨收殓了,至少不会死后见到大贤,无话可说,只能埋头痛哭!”
吴霸一番煽情演讲,着实把军议的中二热血的节奏带起来了,眼看着其他几位渠帅都面色沉重,没人敢出面反驳,冯庄不由得对这厮高看两眼。他嘴上时不时带着大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阿翁呢!
这吴霸刚说完,五鹿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中平元年冀州黄巾来回转战冀州多地的悲壮革命史,说到大贤良师被皇甫嵩开馆戮尸,再说起他们冀州黄巾残余将大贤的衣冠收殓设了一个衣冠冢;等到说到5万黄巾信徒不分老弱被汉军逼得没了退路,只能从河堤上蹈漳河而死,已然是泣不成声。
他神神在在的出神良久,突然拔出腰间环首刀,引得周围渠帅们惊呼出声,眼见得刺面出血,形容狰狞,在剧烈的疼痛影响下五鹿的声音已经变得尖锐而拖沓,
“那条漳河被尸体堵塞断流了,断流了啊,黄昏时分我被水流冲到了下游活过来,沿着河岸朝回走,沿河看到各种鸟儿落在漳河里的无数尸身上黑压压的一大片,他们吃的不亦乐乎,整个冀州的鸟雀铺满了广宗的天空,他们都要来漳河参加这场盛宴。”
“青州已经一片残破,兖州与徐州有强兵守卫,四州之地唯有冀州可以腾挪。我等回冀州掩埋袍泽,洗雪耻辱,继承大贤良师的遗志,与黑山军会师,定然能有一番事业!”
吴霸比五鹿那厮要体面的多,至少不会弄出行为艺术来逼迫诸位渠帅,没看在场的渠帅们都转头不看那五鹿,估计被他这一套操作恶心的够呛,你这么有种,泰山之战时候你跑干啥啊?你咋不跟着雷公战死在泰山郡的战场上呢?说了半天,原来就会苟住苟到如今,当旁观者讲英雄梦了。
“去冀州,那袁绍,公孙瓒都是摆设?”管亥第一个不同意。
“真正的英雄,会为那些诸侯的声名所威吓吗?”吴霸这厮,居然一副真英雄的派头教育管亥。
“你真把自己当青州第一勇士了?”管亥抓起桌子上的酒碗就扔了过去,溅得对面冀州派几个渠帅人人脸上都是酒水。
“谁倒的酒不喝放这,”管亥讪讪的道,完全不在乎五鹿那厮被酒水泼在脸上的伤口处疼得鬼哭狼嚎。
冯庄忍住笑,管大傻这一招太狠了,直接对着冀州帮的几个影帝当众打脸,疼得五鹿都快见到祖宗了!
“管亥,你找死吗?”吴霸一拍桌子,威胁道。
“怕死还做什么黄巾贼,乃公当初做一个富家翁,守着自己的佃户过日子不就好了?”
管亥一副无赖的惫懒样子,短暂恢复了当年北海豪强的几分嚣张,他还故意敞开双腿,将没有兜裆裤遮掩而走光的二弟显露在吴霸面前!
那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规模,那王者的风范让众渠帅一阵汗颜而不忍直视,依照管大傻恬不知耻的尿性,还以为他们是自卑呢!
管亥的肢体语言让吴霸愤怒到马上要发作,可他仍然晃荡着,一脸桀骜的表示,怕你个鸟啊!
冯庄被管大傻这一通操作震惊了,平时看这厮傻不愣登,还不懂得变通,谁知道遇到大场面这么给力,一碗酒水就将冀州帮的渠帅们浇得颜面无存。
眼见得局势有些失控,几个冀州派大佬马上要爆发了,张饶终于发声了,“去哪里不是你们一个人要去,是20余万黄巾一起去!我问问你们,你们可知道,泰山之败损失很多粮草,如今我军的粮草还能不能支撑到河北?就算能渡过黄河,冀州南部因为中平元年的兵灾残破无比,野无所掠,我等20万人能撑到何处?你们跟我说说!”
张饶这番话让冀州帮的汹汹怒火迅速熄灭,眼看着五鹿那厮终于知道丢脸不鬼叫了,张饶才继续说道,“去冀州可以,去何处都可以,你们要去,不是得问过徐州黄巾的几位渠帅?虽然他们还没来会师,但是他们不是我黄巾袍泽?如今粮草不够我等跨越州郡,更何况未战先虑败,粮草肯定要往宽处准备的!”
短暂的军议暂时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先会师青州聚集粮草,再说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