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影楼来人了?”
“不是说山北不会来援吗?”
“真的假的?山北的夜叉来了?”
有蛮兵惊恐地指着城头旗杆上的两人。
“是真的!山北人来了!”
“只有山北的女人能飞这么高!”
“落影楼的到了,星月门的暗器,灵山派的剑阵岂不是也要来了?”
像是要印证他的猜测,段千馥手一抖,震碎朱和玉手中长剑,细碎的铁片飞溅,直接切破最前方一列骑兵的咽喉。
北蛮军阵中响起一片尖叫。
发出的声响尖细,像极了他们不久前还很鄙夷的,女人的声音。
“后面那红衣服,不是落影楼的,是星月门的!快跑啊!”
“撤!”
“快跑!”
冲锋在前的骑兵调转马头,连踩踏上步兵都不顾,刚才还气势哄哄的北蛮大军,瞬间退了个干净。
“自己下去。”段千馥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淡声对朱和玉道。
朱和玉愣了一会,才提着人头,响亮地回了一句。
“弟子遵命!”
然后她动作笨拙地,按照段千馥在船上指点过的步法,一点点下了旗杆。
城墙上,响起一片欢呼声。
“蛮兵退了!”
“公主威武!”
城外的陆朝之,慢慢翘起嘴角,掉头回城。
她还活着。
今天之前,他也跟其他人一样,认为女子名节,重逾性命,女人不该入军营,更不该去杀敌。
但她跃下城楼的那一刻,他才发觉,其实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清白也好,闺誉也好,真的都没有,她活着重要。
他回到城下,一眼不错地凝视着站在城楼上,一身狼狈,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神采飞扬的,他的公主。
“开门!”他的视线钉在朱和玉身上,高声喊道。
然而,他喊了好几句,城门依然合得紧紧的,一条缝都没给他打开。
“怎么不开门给陆千户?”朱和玉恼火地下到城门前。
堵在城门处,不让军士靠近城门机关的胡六,慢条斯理地说:“回殿下,还不知道北蛮会不会杀个回马枪,不能随便开门。”
“给陆千户开条缝而已,蛮军若回头,城墙上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先让他进城,再关城门,蛮兵如何来的及抢入城内?”
话音刚落,城头上,有守城的军士大叫:“蛮兵回来了!”
蛮兵们跑了一段,见无人追击,城外只有孤零零的陆朝之,殿后的几支小队便起了歹意,重新折返。
“开门。”易庭风把剑架在胡六的脖子上。
“易少侠敢动手吗?”胡六指着城内一众锦衣卫,“易少侠是江湖中人,自不惧朝堂规矩,想如何,便如何,大不了动完手,一走了之。可易少侠的师门却不是。”
“你对咱家动手,边野千户所,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咱家陪葬。”
胡六其实只是故作镇定。
易庭风可是御封的京畿第一剑客,削一个监军太监的脑袋,真未必会被如何。
就算陛下追责,他也已经是易庭风的剑下亡魂了。
两人在城门处僵持之际,那几小队蛮兵,也在快速接近陆朝之。
段千馥人还在城头,见状,飞身下了城墙,落在陆朝之的马背上。
“北蛮欺软怕硬,我们退,他们就要欺上来。我们进,他们反而退缩。”
她说着,拔下发间桃花簪,运内力向前掷去。
银簪从打头一个蛮兵的眼眶穿过,射倒一串,直到从第五个蛮兵的后脑勺冒出头来才停下。
后面的蛮兵被瞬间镇住。
“追。”
段千馥在陆朝之耳边喊。
陆朝之咬牙,一扬马鞭,两人一骑,朝着人数十倍于他们的几队北蛮骑兵,发起冲锋。
方才段千馥一簪子杀了六个人,却没有立即追击,蛮兵以为他们不再有后招,还想拼一把,杀回去。
陆朝之一冲锋,把他们吓得吱哇乱叫,拼了命地后涌。
“啊啊啊——”
“星月门的母夜叉又追来了!”
陆朝之一路追击,心中震撼。
他从未想过,把整个山南朝堂扰得鸡飞狗跳,还要送公主去安抚的北蛮军,竟会被区区两人,像赶鸭子一样,赶得溃散四逃。
“还追吗?”他回头问段千馥。
段千馥对准鬼鬼祟祟朝后看的北蛮兵,扬起手。
她一动,甚至不用真的出手杀人,蛮兵们便像是见了鬼,不敢再看,接着逃命。
“只能追。”她调息一阵,咽下喉间鲜血。
刚才她在北蛮营中,完全是靠着步法杀敌,还是帮朱和玉传音那下,还有两次撒暗器吓退蛮兵的时候,才稍微动了点内力。
没想到,运几次内功心法,会把肺腑伤得这么厉害。
“刚才是最后一次出手,我不能再用内力了。”
他们不能露怯。
“顺便看看,北蛮到底是走什么路径,来的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