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夕又给父亲的杯子倒满，往父亲碗里夹了一大块鱼：“今天没买到肉，明一早我买个大猪蹄回来炖给您吃，您看您浑身上下瘦的，也不知何时能长些肉出来。”

“你妈不在家，爸这手艺欠了点，但每顿也都没离过荤。”生发说完往嘴里夹了块鱼。

“那怎么不让妈回来呢？”文夕想着家里的债都还完了才这么说的。

“回来干嘛，这能有县城挣得多吗？虽说受些气，但拿人钱哪有不受气的，我都和你妈说好了，再苦上几年，还得把文朝的婚事给办了，他不像你，他是男孩总得花些钱的。”生发说完端起了酒杯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妈在外还好吗？”文夕边夹着，边说道。

“这人在外哪能都遇上好人啊，上一个雇主可把她给气的不轻，回来歇了半月才又上街找工作。”生发说着话，可嘴里没停，干了一天活可把他累坏了。

“什么事？之前听妈说人对她挺好的。”听到母亲受委屈，文夕的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那是前一家了，那家人可真没话说，过个节什么的都给你妈额外发个红包，你妈过生日还给买了蛋糕，你说你妈和我这半辈子都没过过生日，到让雇主给过了一个。”想着媳妇有人疼，生发当然是开心的，说话的语调里都透着那份快活。

“那不是很好。”文夕插话道。

“好啊，你妈还想着在人家家里一直做下去，可人一家要搬到市里去，想把你妈也带去，你妈觉得远就没去，等人走了她就又找一家。这一家在县城里住着大别墅，气派的很，可惜人模狗样。”生发夹了块鱼到嘴里抿了抿将鱼刺用力的吐到地上，家里的小黄狗不知何时钻到桌子底下，朝那地上的鱼刺扑去。“你妈干到了第二月等着拿工资呢？人冤枉你妈偷钱，要翻她包搜她身，工资就甭提了，你妈哪干，还好你小舅在城里，你妈给你小舅打了个电话，你小舅直接报了警，带着警察去了那？警察到了，那家人倒是怂了，把工资和行李都给了你妈。这种人啊以为你城里没人好欺负，真是多亏你小舅，不然你妈得委屈死。”生发越说越来气，只恨自己当时没在妻子身边，不然非将那家人揍上一顿不可：“哎，不说了，先吃饭，吃完再说。”

文夕听到了这些瞬间没了胃口，只寥寥的吃了几筷子便不吃了，生发是饿了，将桌上的饭菜全都吃完。文夕泡了杯茶端到桌上，生发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抽根出来点上，吸了几口后想起什么便问道：“文夕，这没节没假的，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您不行吗？”文夕一边说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行啊，你回来爸能不高兴吗？这不是怕你在外有什么事吗？”生发又吸了口烟，眉头紧皱了起来，“咳咳”，烟气又从嘴里冒了出来。

文夕没回话，她将行李箱的毕业证给拿了出来，放到父亲跟前。“这什么呀？”生发拿在手上看了又看，“你打开不就知道了。”

生发打开证书，看着证书上的照片问道：“文夕这是你吗？”

“你女儿都不认识了？”文夕边说边将父亲杯里的水蓄满了。

“这哪来的？”生发有些激动。

“考的，花了四年考来的。”文夕已经将碗放到锅里，正在那倒热水。

“这跟在学校上的一样吗？”生发手里的烟都忘抽了，只在那独自慢慢的燃着。

“当然。”

生发的眼泪掉下来了，文夕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走到父亲身边：“爸，你怎么了？”

“爸高兴，这些年一想到你那么小就出去挣钱养家，爸就觉得对不住你，那年你跟爸说你学习不好，爸也有私心所以也没劝你，你走后没几天老师打来电话，说你成绩好着呢？爸当时就后悔了，可还是没把你给叫回来，爸那时太自私。现在好了，现在好了，你也算是有个文凭了，好啊！好啊！”生发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证书，他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文夕蹲了下来握住了父亲的手轻声说：“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都会好起来的，你这回休几天啊？”生发将手里的烟抽尽丢到地上，烟头燃了一会后便灭了。

“连周末五天。”

“那你在家少呆两天，周末去趟文朝那，他谈了个女朋友，想要在城里买房，爸什么都不懂，你去看看。”

“哦，那我周六就去。”父亲的话让文夕的心瞬间凉了起来，买房，那得是多大的事，她知道文朝那小子肯定没那么多的钱，父亲怕是又得借钱了。

“我这手里还有四万钱，你去的时候，把钱也给他带过去，跟他说爸就这能耐，剩下的让他自己想办法。”生发说完摇了摇头，其实生发手里的四万块有一半是借来的，他本想再多借些，可这些年来他实在是借过太多次的钱，这钱刚还清，这又借上了，生发实在抹不开，只问了经济还算宽松的大舅子借了两万，剩下的几家，他是再难开口了，沉默了一会生发又说：“爸先去床上躺着，这人上了岁数总是不如年轻时。”生发起身，去了房间，他并没有睡觉，只打开电视机在那看着，电视机里的吵闹声打破夜晚的孤寂，没一会传来呼噜声。

文夕收拾完后回了主屋，见父亲已睡着便把电视机关了，生发立马醒了，看了眼电视问道：“怎么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