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言冰云押送申冤妇人前往大理寺,后来有位林相门客光天化日之下发表灭口宣言并向押人的马车扔了一把没蹭到半滴血的匕首,后来贺宗纬捧着一尘不染的凶器大义凛然斥责门客背后的宰相,后来手底下的人来报告说行凶者好像是林相的门客袁宏道。
言冰云忍无可忍:“别好像了。”
戏剧暂停,演员怯生生等待观众息怒,但没有退场。
于是观众只能咬牙切齿怒火中烧,“这年头,都把人当猪吗。”
最令言冰云无语的是,他护送贺宗纬和苦主去大理寺的这条路还没走完,一纸圣令竟从天而降直接送到贺姓学子手上,众目睽睽下宣告当事人从一介布衣变为都察院御史。而这贺宗纬竟在原地升官后直言放弃针对林相的起诉。
言冰云这下确认了,这世道确实在把人当猪。相比之下那黑衣人与白发女的怪案都显得眉清目秀了。
他也确实郁闷地回去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范闲也郁闷得紧,他去找老丈人问情况,又和人一道上殿面圣陪演戏,听人当面告老还乡,出宫后马不停蹄陪着老人回府收拾林大公子的行装,别的不说先把大宝接回范府安顿。
范闲想叹气,没叹出来。
宰相辞官,皇权收拢,小范大人的婚期又猝不及防地抬上了日程。
这直接导致追查怪案的鉴查院三处主办费介分心走神,追丢了目标人物,还撞上了情报中那位携带奇诡巨剑的宽帽白发女子。
他被撞翻在地,震惊地指着毫发无损的斯卡蒂。
已知斯卡蒂为近卫职业,求费介本局受到的伤害数值。
“鉴查院,是吧?”斯卡蒂念着这个一路上不绝于耳的名词——之所以不绝于耳,是因为每个被她救下来的人都说自己隶属于鉴查院,要将经历的事情回报给京都。而眼前这个人在走神时也念叨了这个词。“你弄丢了我跟的人。”
“姑娘!误会!”费介将伸出去的那只手的另外四根指头颤巍巍张开,慌乱地摇着,“误会!我也在追踪那人啊!”
费介自从接到消息开始循迹追踪后就目睹过这目标二人不下五次的械斗。莫说他本就武功在院内倒数,就算是正着数的那几个,他也觉得会为这俩怪人的打法发怵。那黑衣人形貌兵器与五竹五大人大同小异,招式也同样简单粗暴直取要害,全靠绝对的速度与绝对的力量赋予其避无可避的杀伤力,而这样可怕的人物所使出的每一招却都被那奇装异服的白发女子格挡、化解、只差反击,费介如今除了在心里重新给宗师队列排顺序外已经没什么好感叹的了。
结果今天人跟丢了。
斯卡蒂没理会费介发颤的手,她在当赏金猎人的时候见过太多太多,故而只是冷声问:“你为什么要跟踪他?”
“我……”费介舌头打结,“您二位弄出那么大动静……挨杀挨救的都是我鉴查院同僚,怎么说也得探个究竟吧?……”
“那你探查出来了吗?”
“这不跟丢了嘛……”费介心虚地爬起身,他直觉这位女侠不会伤害自己,便拍拍衣袖,正色拱手道,“姑娘急公好义,一路上救下我院诸多同僚,费介在此代为谢过。”
斯卡蒂挑眉看他:“不必,他们自己谢过。”她所言非虚,毕竟人都活得好好的,自然能够自己言谢。
“前面就是京都了,虽然今天是意外,但我感觉那人在京都内应该是有接应的。”费介思忖道,“接下来的事姑娘不必插手了,京都暗流汹涌,没必要扯上你一个……外人。”费介斟酌半晌,还是吞下了其中一个“国”字。
斯卡蒂也没反对,只是继续问:“那你能帮我找个人吗?”
“姑娘找谁?”
“范闲。”
斯卡蒂拿出一个费介从未见过的东西,一瞬光芒闪耀,全然震惊的费介在她掌心看见了自己宝贝徒弟小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