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春闱终于在范闲雷厉风行的监管中落下了足够干净的帷幕,可怜那位史家镇唯一的幸存者此番遗憾落榜,范闲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千里之外的惨剧告诉他。
可惜时局不等人,机关陷阱接踵而至,范闲能够依靠的前人正一个一个被剪除,现在这把刀已经落到了自己老丈人脖子上。
在前来伸冤的贺宗纬和陌生女子前,他苦笑,或冷笑,万般滋味杂糅在少年孤臣一声难以挣扎的自嘲中。
刚刚收到江南密报的言冰云正在推敲着杀人未遂的神秘黑衣凶手和屡屡救下受害人的白发女侠之间的关系,但范闲差人唤来的一句“小范大人有事找您”让他不得不放下手头工作从鉴查院四处赶来一处。
范提司向小言公子发出协助调查苦主冤情是否属实的申请,却被人婉拒。
“你想我怎么做?”范闲挑眉问。
言冰云答:“把案子转给我。”
“你怕我为难?”
“我怕你徇私。”说完他递上一份鉴查院密报,“你要是闲不下来也可以看看这案子。”
范闲有些疑惑,这位素来死脑筋的工作狂从不将工作委派他人,何况是原本就该归属他四处职权范围内的案件,但范闲还是接过密报打开看了。“这什么?”江南杀人未遂黑衣人?屡屡救人白发女?范闲差点以为言冰云在看什么民间奇诡侦探小说,要不是深知此人古板迂腐的脾气秉性,他都得对他刮目相看了。
言冰云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江南回报的怪事。这个黑衣人一路北上,遇人便杀,但都被一个戴着宽大帽子的白发姑娘挡下了,每次也都不见他缠斗,只是往北走,方向看起来是京都。”他神色凝重,“这事太奇怪,出现的时间也太巧合了。我担心……”
“你担心这俩怪人也是冲我来的。”范闲拍拍言冰云的肩膀,还他一个安慰的微笑,“放心,我见过的怪事可……”他忽然大脑宕机一样的停在原地。
怪事……白发?
一双带有尖毛的白色耳朵从记忆里冒了出来。范闲记得这双耳朵,也记得它们那位白发绿瞳的冷漠的女主人。
他想起来那日穿过太平别院的暗门踏上罗德岛指挥官办公室时,兜帽盖头的穿越同僚就跟他说过,半年前他们是去了大东山附近的海里才找到阿戈尔的信标得以脱身,要去大东山必然途径江南,而现在又有两个怪人在这么敏感的地方露面,这说明了什么?
言冰云见他呆滞许久,正要叫他,范闲又像石膏像复活一样突兀地说:“小言公子,鉴查院这半年多有收到什么奇怪的报案吗?比如什么衣着奇怪或者发色奇怪的……”
言冰云的表情从关心一个承受莫大压力的少年权臣变成了关心一个心智残障儿童。
范闲这才想起来言冰云半年前人还在北齐当间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你你当我刚才放屁什么都没——”
言冰云打断他:“我帮你查,林相的案子也归我。”
范闲一愣,拍拍他的肩,“心领了,林相的案子我不能给你,你帮我核实下苦主背景就行。”
“为什么?”
“因为陛下,只,让,我,查。”
范闲踏出去一步,又折了回来,“江南这个怪案你帮忙盯着,有新消息告诉我。”
言冰云问:“你有眉目?”
范闲狡黠一笑,转身离去。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