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蒂从登陆的第一天便知道这片大地的科技水平比泰拉还要落后,但用通讯器展示人像也只是她下意识的选择,她不太擅长描述人像,在泰拉至少还有人种和毛发特征可以作为辅助,在这里却似乎只有年龄和性别的差异。在对方满脸震惊哑口无言的这三秒中,她也才想起来通讯器这东西的格格不入,于是在内心悄悄编排了一下对可能出现的质疑的答复。
但费介只是震惊复震惊,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忽而疑惑皱眉忽而恍然大悟最后又扭曲成一团乱糟糟和他泡面头发一样凌乱的线条。看得斯卡蒂不好意思打扰。
最后他终于说:“好。”
这回轮到斯卡蒂小小吃了一惊,“你知道这个东西?”
费介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徒弟知道,他从小就鬼点子多,不仅多,还很怪。”
“你徒弟不会就是……”
“就是范闲。”
猝不及防的婚期定在了三日之后,留给人筹备的时间所剩无几,而这所剩无几的时间里还得抽出整一天来试穿婚服。
范闲早早就被叫醒,早得他精神涣散忘记问为什么这么多婚服却是不同颜色的,难道这个封建朝代结婚不是穿大红袍?这个问题一直等到月上树梢对于礼服的挑选尘埃落定,兜兜转转到最后依旧还是大红衣裳成了获胜选手时才被他内存不足的脑子想起来。
范闲很生气,早上为了试穿婚服起个大早没能睡成回笼觉,晚上还得操心婚宴名单,终于能躺平的时候一闭眼却被自家出差甚久的毒物师父掀开了床帘。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被念紧箍咒的孙猴子,或一个被迫加班 007还拿不到加班费的过劳社畜。
但他也好久没见过费介了,一肚子闷气在看清来人面孔后消了一大半,另一半融化成师徒重逢的喜悦。
师父笑吟吟揉揉他的脑袋,然后往旁挪开一步,让某位正在享用范府糕点的深海猎人和自家徒弟挥手打招呼。
范闲愣神片刻,第一反应找五竹。
幸好,五竹就在他旁边。
这是个相对尴尬的夜晚,范府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这四人的圆桌会面。但对范闲来说,尴尬的原因有二,一是他们三男一女多少显得比例不平衡,二来这位陌生的白发女子显然与某个暗门之后的世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个世界在场四人中只有费介没去过。
如今四人围坐圆桌,他坐在女子对面,两位长辈沉默地坐在两边,他总觉得等对面人吃完糕点后必须摆上麻将或牌九比较合适。
但糕点供应比较多,阿戈尔人看起来也不急于狼吞虎咽。
范闲还不知道这位白发红眸姑娘的泰拉种族,她摘掉的宽帽被放置一旁,蓝黑底色间点缀着有序的白斑,他莫名觉得眼熟,那帽子形状像电影里的加勒比海盗,那颜色又像动物世界里的某种虎鲸。难道是书上写的生活在海洋里的阿戈尔人?但海洋里的人为什么也是这种吸血鬼一样的外貌?泰拉时髦款?
斯卡蒂不疾不徐地吃着异世界的糕点供给,阿戈尔人强悍的身体素质足够她应付连续几日没有进食的行进,更何况还有海嗣基因的加持,但饥饿总归不好受,等到餐盘内空无一物,她才正式开启话题:“我是斯卡蒂。”
谢天谢地,范闲停止了脑内翻阅《大地巡旅》的胡思乱想,抬头扯出一个礼貌微笑,“我叫范闲,您有事找我?”
斯卡蒂四下望了望,寻找擦手用的纸巾,“凯尔希让我找你。我在大东山看到有个人往你们京都过来,她怀疑那人来自神庙。”
这下三个人都往她这边看了,范闲还不忘找出一条手帕递给她,并跟费介打预防针:“老师,呃,等会儿新词很多,等我们聊完了我会跟你解释。”
费介愕然点头——他其实也没打算问什么,这样的场合通常只能由主角沟通完毕才能让其他人插嘴,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主角。
斯卡蒂指了指五竹,“那人打扮和他一样。”
“神庙使者。”五竹淡漠道。“很久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