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沉。
四月的汴京早晚还是有些凉意,元子歌本就身子骨弱,即便是披着狐裘也有些抵御不住这下降的温度,只能从躺椅上起身,慢慢晃悠着往后院卧房走去。
国公府的占地颇大,从这前院往后院走也得走个百步左右,刚走到中庭的位置,元子歌就闻到一股难闻的酒气。他侧目看去,一个蓄着短须的壮年男子正坐在亭廊的栏杆上往嘴里灌着酒,他的怀里抱着一把剑鞘乌黑的长剑,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不知多久没有洗过了,酒灌得急了,晶亮的酒液便顺着下巴上的胡须滴到了衣服上。
“三易哥,回来了?”
看着这个怀揣凶器,突然出现在家中的男子,元子歌并没有感到意外和吃惊,反而笑呵呵地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小公爷!”
被称为‘三易哥’的男人停下灌酒的动作,朝着元子歌潦草地抱拳,就当过是施过礼了,转眼间便又举起了手中的葫芦,接着大喝特喝了起来。
“少喝一点儿,酗酒过度对身体不好!”
元子歌也不在乎对方的敷衍,只是接着笑呵呵地劝了一句。
“呃……国公爷当初可是说了酒管够我才跟他回来的,他老人家刚仙去没多久,小公爷你就要改他老人家定下的规矩,这不合适吧?”
三易哥听到了元子歌的话,慢慢将酒葫芦放了下来,眨了眨自己的那双大眼睛,一副颇为无辜的样子,似是忐忑,又有些无赖地说道。
“去去去,你倒是滑头!我只是为了你好才说这一句,偌大的国公府还不差你那点酒钱。”
元子歌看着三易哥的作态,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然后才接着问道,
“我娘我妹妹都还好吧,山上到底清苦,她们可说了打算何时下山?”
“小姐听说国公爷过世了还是很伤心的,只是老夫人她……”
三易哥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汇报一般,话也只说了半句。
“算了,当初若不是陛下下旨,我娘也早就和我爹和离了,她若是伤心欲绝我才感觉意外呢。也是辛苦三易哥了,你接着喝酒,我先回房了。”
听到三易哥的话,元子歌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也并无太大的情绪变化,继续保持着笑容说了一句,接着往后院走去。
这谢三易是当年老爹从南疆返回汴京时在路上捡到的,据说谢三易当年也是在江湖上名震一时的顶尖高手,只是三年前师门突遭横祸,他又寻不到仇人,最后也只能颓废酗酒度日,短短几年人便废了大半。虽然武力不及当年的万一,但是混迹江湖的经验却是实打实的,对于江湖上的各种门道都极为了解,所以老爹也就将之收为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