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四月向来阴雨连绵,难得有这样晴朗的日子。
从前朝传至如今的定国公府邸的大门,镶嵌着熟铜门钉的朱红大门被风尘掩住了艳丽,筑构墙壁的青砖上爬满了苔藓,瓦片倒是被连日的雨水洗去了尘埃,在太阳的照射下独自泛着光。
刚刚撤去了素缟的庭院里,再也无往日喧嚣的人声鼎沸,只余下几分寂寥。
元子歌一人躺在躺椅上,身旁是一张书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他的相貌俊俏,未及弱冠的面容仍带着几分稚气,微眯的狭长双眼遮住眼神中的深邃与茫然,配着那锋利的眉锋,让那张脸多了几分凌厉,只是苍白的脸色与微微凹陷的脸颊证明了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哪怕是四月底即将过渡到夏日的艳阳天,没有一丝杂色的纯白狐裘依旧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正百无聊赖地躺在那躺椅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深思,身子一动不动。就在此时,一旁有脚步声快步接近着。
“小公爷,冠军侯夫人求见!”
那脚步停在了元子歌的不远处,用低沉又有些拘谨的声音说道。
“……”
元子歌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努力将目光聚焦到对方的身上,方才看清来传信的是国公府的门房,
“哦,让她过来吧,去让琉璃端茶待客。”
元子歌的声音并不大,能听出有几分中气不足,他窝在躺椅上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吩咐了一句,便挥手让门房退下。
“子歌,你这真是好生惬意啊!”
过了一会儿,一个熟捻俏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元子歌这才抬起眼,看向了来人,不像曾经那样喜穿一身红衣短打,扎着高高的马尾,总是扮作江湖儿女一般的娇俏模样。如今已经成婚了的玉琳琅将头发梳成了妇人常梳的发髻,穿着一身素白淡雅的襦裙,外套着青绿色的罩衫,上面绣着精致却又简朴的牡丹纹。
“冠军侯才刚刚班师回朝,你们两人不腻在一起,竟然有时间到我这里来……”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语气中带着几分少在人前展现的调侃,话说到一半,抬起了头向玉琳琅的身后看了看,才接着道,
“竟然还是一个人来的,那位侯爷居然也有如此大度的时候,难得难得!”
“呸,说些什么怪话!”
玉琳琅虽然已为人妇,却依旧保留了几分少女时的泼辣,加上与元子歌已经认识了太多年了,二人之间早已无比熟悉,只是微红着脸啐了一句,然后就说起了来意,
“成义今天还得去兵部述职呢。陛下有意让他前往南疆白帝城驻守,他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去做他的幕僚,随他一起去南疆?”
南疆?白帝城?
元子歌听到这两个地名,眉头轻轻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深沉,他从没有去过那里,但是依旧印象深刻。他如今能够顶着小公爷的身份在京城中混吃等死,靠得便是自家的那个死鬼老爹三年前一人深入南疆白帝城,当时只是六品兵部员外郎的老爹,只靠着自己的铁齿铜牙便平定了当年那场南疆十八族的叛乱,才让如今的陛下开特例受封定国公。
只可惜,后来那地方又一次掀起了叛乱,但这次叛乱还不曾闹大便被朝廷驻守南疆的部队轻松覆灭,而自家的老爹自打从南疆回来后身体便每况日下,还不曾享受多久国公爷所带来的荣华富贵便驾鹤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