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宛白好像听到了风吹树叶的声音,萧瑟的秋风闯过大树,摩挲着泛黄的树叶,传出相互摩擦的声响,而后是叶子簌簌落下的声音,听起来凄惨又悲凉。
她迫切的想要清醒过来,然而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压的她喘不过气,眼皮沉沉的睁不开眼,也抬不起来手臂。
“她好像要醒了,快让医生来看看。”旁边传来女声的惊呼,随后就是他们匆忙而又慌乱的脚步声。
仪器发出的滴答声盘旋在她脑海里,她的身上好像被插了无数条管子,似乎,有人在抢救她?
她睁开眼彻底清醒的时候,是在一个傍晚。
身上被医院里的仪器裹挟着,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甚至浓地有些呛人。她忽而坐起身来望着窗外。
窗外的天依然红的像血,像一层层帘子似的笼罩着天边,粗壮的大树现在已经只剩下枝干,只有少的可怜的几片枯黄的树叶还随着风一晃一晃的,偶尔一两只鸟落在医院的床头时不时鸣一声。
像一种无声的,永远的告别。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思绪回笼,她拔掉手上的针,又胡乱的扯下身上插着的管子,扶着床一步步走着。
刚一打开门,就是慌忙赶来的医生护士。
她们又重新把她按在了床上,又开始给她检查着一切。
“我现在……多少岁?”关宛白嘶哑着嗓子开口,眼里有些迷茫。
“二十五岁。”其中一个小护士不知怎的竟红了眼。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这,我们也不清楚,还是看陆总怎么决定吧。”
他们简单作了询问就离开了,想是怕她逃走,出去的时候还锁上了门。
她站在窗前闭上眼,脑海里里有零碎的记忆画面,是她歇斯底里的呐喊,是她不顾一切的谩骂,是她被灌进精神病院,不断有人来羞辱谩骂她的画面。
她长舒一口气。
门突然被打开了,这一次,进来了很多人。
陆长尽,温眠,兰姨和陆叔叔,还有管家二房的那些人。
“宛白,你醒了,终于醒了。”兰书看见她就扑过来,抱着她仿佛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有事吗?”她现在的思绪很乱,她想知道李知节呢,她也不想见到这些人。
周顺莺扯了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容,拉着温眠走到她面前,姿态亲昵:“宛白,我们也是现在才知晓,眠眠是你二叔二婶那年弄丢的孩子,明个我们准备给她弄个认亲宴,大房就只剩你了,你明儿可一定要到场。”
关宛白看了看温眠,没有说话,许久之后她抬头看向了陆长尽:“你觉得呢?”
“认亲宴,你得到场,不能多生事端,结束之后,把你从精神病院接出来。”陆长尽一字一句,说的冷静又淡漠。
关宛白闭了闭眼,她想见李知节,再次睁眼她说了句好。
这里的关家一直掌握在关望云手里,现在正是他们最得意之时。他们给了温眠最大的体面,带着她一一见过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开口时还不忘记说:“我们眠眠不像老大家的无所事事,在演艺圈现在可有了不少成就,以后还望各位多多关照……”
兰书知道这些话对她的伤害,轻轻揽着她的肩。
关宛白记忆里的却是那年他们把她关进仓库里,里面黑的见不到一点阳光,熊熊烈火快要将她吞噬,她绝望地拍打着门,乞求地叫奶奶,二叔二婶,可是他们全然当做没听到。
甚至还说一个人丫头片子,死了还省的以后麻烦,没用的人就是不用留下。
怎么同样是女生,到了温眠身上都变了态度呢。
宴会上许多双眼睛都会落在关宛白的身上,他们也想看看那个向来我行我素的大小姐今天会怎么大闹一番,可是今天他们没等到想看的。
她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宴会结束,她才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温眠,我能和你聊聊么?”
他们来到了一处阳台,凉风四起,吹的温眠裙摆微微鼓起,关宛白今天是一套极其普通的衣服,两人看起来,像天壤之别。
“关小姐,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就是如此。”温眠率先开了口。
“你认识李知节吗?”关宛白没有理会她的话,反而问出了那个她纠结了一天的问题。
她在网上搜了一切关于李知节的消息,都显示没有这个人,心底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无助感。温眠曾救了他,他们有很多的交集,她走投无路,只能来问她。
她就是很希望他突然出现,似乎只有他,才是她的归处。
温眠明显是因为她的话愣了一瞬:“李知节?不认识。”
她十分确信,她不认识这个人。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认识?”关宛白有些震惊,她不认识李知节?
那李知节现在会在哪里呢?
她忽而笑了,笑着擦了眼泪:“温眠,怎么就这么不公呢?”
“凭什么我什么都不配有呢?”
她到底没有闹出什么事端,陆长尽也说到做到,把她送回了关家。
她睡在那张熟悉的床上,梦到了李知节。
梦到了他给她剥虾,梦到了他给她做饭,梦到他说他想娶她,梦到他种了满园的玫瑰,趁着夜色把最好的那一束送到了她的墓前。
他的爱是永远毫无底线的纵容,是毫无保留的偏爱。
眼角滑落一滴热泪,她想他了。
她是一朵好看的玫瑰,需要用爱浇灌。可惜除了李知节,没有人再肯施舍给她一点爱。
次日天一亮,她去了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