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道濛、姚以沅也都露出期盼的神情。
张清远畅怀一笑,饮了一盏茶汤、开口便说道:“帮里有一位唤作温宁的游侠,醉酒后说起其父温惠的传奇故事:这位游侠的家父原本是战国时期的楚国斗剑士,家中殷实、为人豪义、尤其喜好结交侠义之士。
就在温惠二十九岁那年,昔年一个故交、乃是赵国的斗剑士传来一封书信,相邀他切磋剑道、同游历晋国故地。温惠便安顿好家里、只身前往,待他行至韩赵国交壤的一处山麓缓地时,忽遭群鸟、山隼扑击,他惊吓之余,连忙挥剑劈死十数只鸟雀和一只鹰隼,又向前奔去数里才甩开群鸟、山隼追击。
温惠一屁股坐在土埝[nian]上喘着粗气歇息,正当他平复心绪之时,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淑媛独自在一处水洼地养鱼,温惠觉之十分怪异,又见那淑媛娥首蓬乱、姣容愁淡、衣衫破败,真真的楚楚可怜,遂走上前询问,那淑媛嘤嘤嘤的不断啼泣,娓娓地诉说道:她名夷熙,原是河伯的小女,两载之前嫁与太岳山神的大郎为妾,谁知不到半载,婆母、正妻背着大郎对她百般羞辱与毒打,夷熙每日煎熬实在吃不消。
就在夷熙不堪忍受、准备逃去时,恰有一日清早,太岳山神传唤她的婆母、正妻商议事宜,夷熙心知机遇一失再难有,就此借机逃离。待到大郎的正妻返回到宅院,遍寻不见夷熙,忧心夷熙会逃遁回家,遂招来山兽、鸟雀、鹰隼搜寻。
夷熙本就身体羸弱、又带着伤病匆匆赶路,遭受鸟雀、鹰隼的追击,东躲西藏、留落在那水洼之地。她见有斗剑士路过,遂请求温惠让她假扮斗剑士之妻回到河水,温惠见夷熙凄惨淑媛的模样、楚楚尤怜,当下便一路护送那夷熙回归河水。
河伯之妻得知小女归来缘由、心中疼惜不已,不免有些记恨太岳山神。于是,心中略有计较,她千恩万谢之余送温惠一卷河伯抄录的《太清金液神气经》。温惠喜不自胜,遂按此经卷修练月余,想着之约在身,便去找那赵国的故友去相伴游历。不曾想,两人游历之地正是太岳山,于是,斗剑切磋、纵情山水,游历月余拜别。
温惠突然想起那死里逃生、楚楚可怜的夷熙,心中对太岳山神非常不悦,遂又在山麓修练太清金液神气经半载,直将那群山万林无尽花草与鸟兽生息之炁中最精纯的元炁吸纳的空空如也,才离开返乡。
一载以后,温惠收到一封来自赵国的书信,乃是赵国故交斗剑士病故前所寄,信上言给温惠留了一柄名剑做相知谢礼。温惠匆匆上路,策马飞驰,行至赵国境内问路时听几个樵夫说太岳山草木枯萎、山兽四散,几成荒山,他忽感异常困乏,就系马躺在一棵树下。
恍惚间,如掉入戈壁荒山,他奋力爬上山巅,极目四望仅是凋敝荒野情景,嗟叹之余又闻见山腰一群女郎嚎啕哭泣,温惠不解。他还乡无路心有无限凄然,下山安抚并借机问路,那群女郎为首的一人呜呜地边哭边说不知有楚赵秦齐。此处是岳国,正被汉国、宋国攻打,即将朝夕不保、家破人亡之际,求温惠出手帮助、群女愿为妾为婢。
温惠自知并非兵家,不敢随意应承,只说略尽绵薄之力。如此,温惠随群女走进山中城池,方知这群女郎乃是岳国公主,而那汉国、宋国来势汹汹,兵强气盛,众女又帮他打探楚赵消息、又是取来吃食水酒、又是温存亲切照顾有加。如此竟是数月,岳国国土已去大半,温惠感动与感慨之余,做了岳国的大将军。
战场上,他才明白河伯之妻所授功法强横异常,加上略知的孙子兵法、又亲自传授兵士剑法,两载之年,仅用一万兵卒剑士,岳国国土全部被他收复、韩宋俯首称藩。岳王兴致高昂,庆功宴上,将十五个公主全部赐他为妻。
婚后,夫妻和睦、一家其乐融融,但只有一点,温惠十五个妻所生皆是女媛,竟无一小郎。且其妻每生下一名女媛,他的体内元炁便随即流失一分,直到第四十二个女媛时,温惠的体内元炁便已然消耗殆尽。
此后十余载,温惠与十五个妻子日渐衰老。一日,十五妻围坐他的身侧,见温惠满头华发、哭泣一片,他便闭眼凝神,此后不知岳国。
这时,一阵阴厉的山风带着雨滴落下,树下的温惠忽然幽幽醒来,他惊讶之下,发现自己仍不足而立之年。于是,找马准备上路的功夫,岳国的十五妻幻影如在眼前,她们已然垂垂老矣、向他挥手告别,温惠才知大梦一场七百载,故国家园皆不在。”
“竟是如此传奇。那岳国是太岳山所幻化麽?”姚以沅痴迷故事、入神的问道。
“为甚是十五个妻?生的又全是小女媛?”傅修的随从部曲不解的问道。
“那河伯的《太清金液神气经》功法当真神奇,却不知温大侠有没有将这功法传给温宁少侠?”玄微阁一个绣衣使问道。
众人听姚以沅、部曲之言,哈哈大笑,皆呼故事从未听过、甚是有趣。
在几个玄微阁女媛换茶汤时,魏道濛附在嵇姞的耳畔说道:“姊姊,我觉察自己体内也有元炁昵,你愿意生几个小女娃?”嵇姞讶然地瞪了他一眼,啐道:“一个。”
“这故事应是老道士编来哄骗世人的,说的却是道教的‘承负’之理。”姚姬说道。
众人泯然道士矣,笑而深思、皆以为然。
大家吃着蜜饵、饮着茶汤、赏着美景,听的意犹未尽,又催着张帮主再讲几个故事。
张清远不厌其烦,滔滔不绝地讲起司州一个被主动被俘获的汉女以身食毒,毒死百名羯獠的故事。之后又讲了一个游侠用符箓驱鬼镇怪的故事。
姚以沅、傅修的部曲、魏道濛听完,仍觉不过瘾,软磨硬泡,让张清远再说一个。
张清远只好说起几个游侠贩卖插画素女经筹粮救灾民的故事,说的是一个游侠画师出的主意,在素女经里夹上十数张惟妙惟肖的插画叫卖、画的是那崔氏嫡子与皮氏女郎两人欢爱的场景。为了丰富的真实素材,那个游侠画师隐匿身形月余,吃食、外出、如厕都全程监探,跟踪那个崔氏豪门的嫡子,最终将画夹在素女经中大卖。
“姊姊,《素女经》是甚经?”魏道濛好奇地脱口问道。
姚姬、阁主、傅修、张清远几人尴尬的不知言语,此刻天色渐晚,众人托词困乏,竞相离席。湖边的木槛月台上,只留下嵇姞和魏道濛二人。
嵇姞白了魏道濛一眼,愤然说道:“那经,你不许看。”
魏道濛不解其意,怏怏地又道了一句:“姊姊不许我看,自己应是看过昵。”
嵇姞讪讪地道:“你不许看,若是看了,往后姊姊再不理你。”
魏道濛服软、认怂的说道:“我听姊姊的。”
嵇姞娇怯的说道,拉着魏道濛离开:“往后姊姊教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