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吃食后,张天师与杨道长志得意满,率先辞行而去。
阁主特意挽留了姚姬、傅修、张清远三人及其弟子、部曲、随从共六人,邀请他们在阁内盘桓两日,独独没有理会花娪娪、盖达及一个郎君。
花娪娪心知图谋已然落空,不免要败兴而归,正欲见机告辞、就此抽身离去,却听见嵇姞唤她道:“花门主,今日张帮主开了口,这个薄面玄微阁给了,往日所有仇怨都且放一放,唯独那日围攻、追杀阿娘、十七人中除了神箭门以外的另六人是何身份,还清门主告知。不然,嵇姞就是血溅当场,花门主也休想走脱。”
“姊姊,还有我在。”说着,魏道濛唰地抽出青萍剑,右手双指微动,短剑已然悬滞半空、剑尖指向花娪娪,姚姬、姚以沅、张清远三人看的目瞪口呆。
姚姬心道,这确如传言一般,难怪两个老道会临阵倒戈,定是早早就看出了门道。原来说起的以求真之心见机声援、以大义之举壮其声势,不过是言辞之间的虚与委蛇。
也不能说花娪娪费尽心思吃了个哑巴亏,而是各为己利、各取所需,这也是为何嵇姞要两位道长以道尽承负之言来应承,不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嵇左使,你只是死了阿娘,外加一个坊主、几个女媛和三五个小郎,我神箭门却没了黑白二圣、十七名一流高手、三百二十八个弟子。说到底,还是你阿娘先去慕容皝那里挑的事。”花娪娪目露凶光、愤恨地说道。
“门主无需多费口舌,江湖之事江湖了,休要扯上其他。今日,只需门主告知那六人身份即可。”嵇姞言辞凿凿、不容置喙。
花娪娪面露迟疑,嵇姞当即抽出微澜剑,握在手中。这时,墙上、屋舍边、树丛后百余个绣衣使露出半截身子,或持弓弩、或握长剑,全都怒目而视,只待嵇姞一声令下。
“嗬嗬嗬,不愧是嵇左使,上次被你偷袭得手,老身重伤稍稍愈好,今日又想故技重施麽?也罢,告诉你也无妨,那四人乃是胡天殿从西域请来的圣火使。小女娃,你娘可是中了那圣火使的密咒之术才死的,你能杀到西域去?嗬嗬嗬。”花娪娪说罢,讥笑两三声转身离开,嵇姞并未出手阻拦。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嵇姞眼里露出一抹欣喜的怅落。
阁主暗抚心中的悸恸,勉力笑着招呼六人齐聚阁边,在一处曲廊凸伸向湖边的木槛月上台茗茶聊叙。月台上,八个矮长的案几和二十四个蒲团依乾坤八卦方位布置,上面摆放山果、蜜饵、点心、茶汤、米酒,阁主与嵇姞居西南坤位、姚姬与姚以沅居西北乾位,季安之、魏道濛、傅修及部曲、张清远及随从游侠六人随意落座。
“玄微阁山水绝妙、处处景致,令人赏心悦目。”姚以沅喃喃自语地说道。
“明日再请几位贵客到峭崖的穿廊上茗茶,那处风光尤美。”嵇姞言笑淡淡。
“傅大侠,那日襄阳博弈居的樗蒲豪赌,那个江东公子出手如此阔绰,可曾知晓是庾氏还是王氏?”张清远不解地问道。
“小子亦是心中好奇,烦请傅大侠直言告知。”魏道濛道。
“只是有些耳闻、但不知其人,想必嵇左使、姚宗主该有些消息。”傅修皱眉说道。
“当日是聂女侠在戏樗蒲,我只是个看客而已。”嵇姞道。
“襄阳嘉鱼居也未有所知,到是让掌柜的赢了点小钱。”姚姬道。
“原那嘉鱼居是仙乐宗的产业……”嵇姞惊讶道。
“除了襄阳的嘉鱼居,还有其他地方的庖然居、观虞居、揽月楼、悦仙楼、仙乐坊,嵇左使往后可随意前去,定当一钱不取。”姚姬笑着说道。
“近些日子,江湖上盛传那日襄阳樗蒲,江东公子要以两万匹细绢兑公子手上这柄飞剑,不知是否属实。”张清远咧嘴笑吟吟地问道。
“确有其事。只是这短剑虽坚韧锋利,却不值当那两万匹细绢。再说,纵然我乐意兑了此剑,聂女侠话一出口、也由不得我。”魏道濛道。
“小公子错了。”姚姬沉吟道。
“望宗主赐教。”魏道濛恭敬道。
“那樗蒲的公子想兑的不是剑、而是法,是这御使飞剑之法。实不相瞒阁主,今日花门主书信邀约、裹挟众人,只为逼问鬼谷所得、消失在思皇后手上的大谁璧的下落,只是到了阁里,两老道觉得大谁璧之事过于久远飘渺,倒是一瞧见公子,将那大谁璧便被抛诸脑后了。尤其公子那位师伯,可非同泛泛之流,一眼竟看出公子道行深浅。大家也都心理明白,那江东公子所求正如道长所愿,看似观传、实则传法。”姚姬说道。
“一法可立一门派、可传千年,如此轻传,今日方见左使气量。”张清远说道。
“江湖帮盘踞江水、神箭门搅动中原,张帮主曾与花门主有旧?”傅修皱眉睥睨道。
“不曾,仅是三圣的白夫子与江湖帮曾有些恩惠。”张清远朗声说道。
“张帮主,听说江湖帮是十一位游侠创立的,故事一定很多吧?”嵇姞担心如此聊叙魏道濛会滋生其他念头,笑嘻嘻的问道。
“那是自然,讲个几日几夜也讲不完。”张清远含笑说道。
“张帮主请讲,我等洗耳恭听。”傅修道。
“老身也想听听江湖游侠的故事。”姚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