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嵇姞离开后的几日,经魏家沟聚落十几个主事人商议后,有了两个决定。
一是在南坡、北山、聚落东西口、武关道附近筑七处石屋做瞭望的哨楼,又在周围移植高大野树,以便及时察觉有晋国或其他藩属割据势力斥候、前军路过,方便乡亲们及时逃离到玉山深处,躲避未知灾祸。
经王无畏提议,王老伯首肯,众人一致同意,交由小桑洛带领聚落里数十个十来岁的小郎和女郎来戒备、传递讯息,魏道濛自然也无异议。
二是聚落里选出二百个精壮汉子为戍卫,魏佳良、苻康各为戍卫军两名百夫长,方士王无畏为戍卫教官、魏道濛为戍卫郎、嵇姞为戍卫卫尉,大伙皆无异议。
魏佳良、苻康挑选汉子、日常召集和领队操练,每日晌午后由王无畏教授兵法战阵及行军操练、由魏道濛教授剑法刀法和器械搏斗,嵇姞统领戍卫、为戍卫卫尉。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嵇姞,有她在,聚落里十几个主事人觉得安心。
也有人思念嵇姞了,总有一些萦绕在内心深处无法言传的情愫,经大伙提起又默默地多了些牵肠挂肚。
如此,各自准备,有条不紊的进行。
又过了十数日,小桑洛、左芬捧着一个木盒子进入小院,交给魏道濛,说是丝织坊开业后连夜赶制的三件女式长衫。目送左芬走出小院,又看看小桑洛,魏道濛记起嵇姞在时去缫丝坊看过两次,如今人已回阁,不知何日何时再相逢。
反倒不着急时,却又做好了。
小桑洛打开木盒,拿起衣衫,上下仔细端详,赞叹连连。
魏道濛瞥了两眼,没甚心思,悄悄的抱住小桑洛,抚着她的头发,轻轻地说道:“小桑洛,我想姊姊了。你会生气吗?”
自从订亲后,小桑洛偶尔会主动扑进魏道濛怀里,被他抱着,也不抗拒。
“我也想姊姊了。”小桑洛回了一句,眯起眼睛抬头看着魏道濛,娇笑着继续说道:“大兄,我听说同姓不能婚配,表姊姨亲却是能婚嫁的。等姊姊再来时,我去和她讲。姊姊那么可怜,我不会让她伤心的。往后我们就像王伯和两个婶婶那样生活在一起。”
“谢过小桑洛,大兄不是见异思迁的人,除了姊姊和你,今生不会再想其他女媛。”魏道濛说着,想起自己对嵇姞做的荒唐事,她嘴上没说没骂,心里怕是怪罪昵。
听着小桑洛的话,魏道濛又愧疚又尴尬的只能边说边抱紧她,想着都抱过很多次了,还没亲过小桑洛昵。
抚摸着小桑洛柔软的身子、嗅着小桑洛的幽幽女儿香,魏道濛一低头猛然亲住小桑洛的红唇,小桑洛也忽然有了兴致,踮起脚,胳膊搂住他的脖颈,两人热切地亲在一起。
良久良久后,小桑洛喘着粗气、红俏着小脸,娇嗔地说道:“哈怂~,衣衫弄松乱昵,嫂嫂讲光着身子亲会生娃娃的。”
“小桑洛,我想要个蕞女娃,嗯,两个、三个,还是两个,天天围着小桑洛喊‘阿娘~阿娘~’。”说完,魏道濛哈哈大笑。
“大兄,成婚后我给你生。”小桑洛臊红着小脸,把自己没入他的怀里,声音俏丽的说道。魏道濛双手举起小桑洛,把头撞进她的鼓起的胸怀,原地转了几圈,又扛起小桑洛,跑到小亭边,大喊:“小桑洛要给我生蕞女娃喽。”
两人闹了一会,也没顾及院外的路人。
山中的日子平淡简单,一晃腊月过半。
近几日似乎特别冷,冬月刚过,山里第一场雪就纷纷扬扬的落下了,魏道濛正在听王无畏给戍卫汉子们讲排兵布阵,就听见王老伯的叫喊声:“小郎主,小娘子来书信了。”
魏道濛循声望去,见王老伯正站在小院门口,拿起青萍剑就跑了过去,接过信还未打开,刘璨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吕坞主传来了一封。”
王老伯顿感不妙,招呼魏佳良先停了今日的授课操练,通知聚落里有所主事之人到小院聚集。两刻不到,魏佳良、王无畏、刘璨、李叙、刘子谋、苻康、赵贺、王老伯、魏道濛、左芬、余桃、桑洛、惠尔十三人齐聚小院,苻康、赵贺、刘子谋拢起了一堆火,众人端起马扎、交椅、胡床围火而坐。
“刚刚小娘子来了书信,恰巧合伙丝织坊买卖的吕坞主也传来了信,定是出了大事,适才急迫地召集大伙一起议一议。”王老伯说道。
魏道濛展开信,交给刘璨,说道:“请刘大儒给大伙念念。”
刘璨气定神闲的接过信,朗声念道:“吕坞主言:后赵国已乱,石遵称帝。石闵宣令‘内外六夷,敢称兵仗者斩’,又令赵人斩胡首者可升官拜将,羯人、白奴人、丁零人、铁弗人、卢水胡人、鲜卑人等白面碧眼的九大石胡死者十数万,小月氐人、巴氐人、西羌人、三辅羌人、巴蛮人等枉累之死者数万,余者向北而遁。十数万关东流民归雍途中,于枋头共推蒲洪为主,蒲洪向晋国称藩,有图谋关中之意。”
“小娘子言:“希之、桑洛,无恙。自惘水至巫溪,一别两月余、甚为挂念。今并邺司冀、洛豫兖[yan]青,流民兵乱不止、杀羯诛獠四起。蒲洪称藩、石闵暴起、慕容虎眈,关中必成争地、你自守道安好。陌上花开时,阁中无多事。姊姊。姞白。”
刘璨念完,众人心襟震荡,惧怕此风蔓延至关内,各自思忖着。
刘璨将书信还交魏道濛,说道:“小娘子、吕坞主皆言赵已乱,汉民竞相杀胡。却不知这石闵何许人,竟有这般能耐?”
魏道濛接过书信,还在回味着嵇姞信里最后那句“陌上花开时,阁中无多事”。
想你了、只是轻轻的,记不起来,小亭中、石榻上、墓碑旁,你温柔中清爽的模样。没有声音,好若潺湲难声的溪涧,迷醉于莞尔的彩霞,透着那久违的樱红。
在这暮秋寒凉的深夜,魏道濛拿着书信、心中满是思惦,短暂的失了神。
只听见赵贺喟然一叹,说道:“乞活军黎阳部一支统领为冉隆,败于汉赵皇帝刘渊后冉隆、冉襄等人战死,冉氏一族只留冉隆之子冉瞻,冉瞻带领这支乞活军余部继续与胡人战斗,后为石勒所俘。过了数年,冉瞻战死后,冉瞻之子冉闵为石虎收为养子,即是石闵。此次,若是乞活军、天盗门及诸多江湖势力、中原汉民响应杀胡,则杀羯胡、匈奴、慕容鲜卑,羌人氐人等多是相互争斗、或无辜枉死。”
“郎中大叔,我听说羯人擒汉人女子做军粮吃昵。乞活军那位英雄小郎君,怕是被石虎逼迫的,不是真诚投靠,但那个宣令杀羯的石闵,他毕竟是贼人养大的,却为何会宣令杀胡?”左芬满心疑惑的问道,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看向郎中赵贺。
“苏武尚能持节牧羊十九载、奉使不辱命,估摸着那石闵也是在隐忍,静待时机昵。”李叙一本正经地说道。
“具体情形我也未知,我原是乞活军黎阳部另一支,失散快饿死时碰到了大娘子。”
“姊姊说了,魏家沟氐人、关中氐人、陇西氐人都是是古蜀国的巴氐后裔,是华夏炎帝后裔,不是胡人。”小桑洛突然说了一句。众人也都附和认同。
“乞活军,是流民军吗?”缓过神来的魏道濛不知,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