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幼院与我们王府隔得不远,下晌空闲时我会去找王七娃他们,帮他们做此碾榨甘蔗、切磨药草、编竹筐的活儿。能吃上饱饭,王七娃他们个个胖壮了不少,尤其是吴宝山饭量更大了,个子也蹿高了不少,已经比我还要高上一截了。孙玉虽然最矮,但却是块念书的料子,到慈幼院不过几个月已经能背《弟子规》《千家诗》《增广贤文》了。李五斤脑子灵光,学会了算账,打算盘噼里啪啦又快又准。周来虽然念书差一些,但有一把子力气,嘴皮子灵光,人缘也好。王七娃虽然不那么聪慧,但他相信勤能补拙,读书非常刻苦,每日比别人早起半个时辰来读书,在先生的考校中屡次得到个中上等次。而且王七娃在练武上颇有天份,不论练拳习剑一学就会,还能融会贯通,在慈幼院上百个学武的孩子中出类拔萃。
我娘虽然对我疼爱,但教授起功夫来却一点也不含糊,我若练得不对或是不尽力,娘便会在旁边拿小竹条抽过来躲也躲不掉,那小竹条虽然不粗,但抽一下特别疼,就在这竹条威逼之下,我的功夫长进飞快。王七娃经常邀我切磋功夫,一开始我总略胜一筹,后来便赢得不费什么功夫了。我知道我娘的功夫自然比慈幼院的武师傅强得多,便劝王七娃住到我家与我一道跟着我娘练武,可王七娃却连连摇头:“我可不去!你们王府规矩太多,到时候见了王爷、王妃,我坐不敢坐,站不敢站,想想就难受。我在这里踏踏实实跟着师傅练武,又能和小兄弟们在一处不分开,比啥都强。对了延铎,你练武练得这么好,将来你是做什么?”
“对啊对啊,你将来是要当王爷的,王爷是咱们建昌府最大的官,不会受欺负,还有那么多侍卫,那为什么你还要辛辛苦苦学武?”
我抬头望着空中飞过的鸟儿,说:“我才不想当王爷。等我长大练好了本事,我就去殿前司做一名侍卫,皇帝大伯说封我做一名都虞侯。到时候,我把你们都带去正京城,尝尝那里的酒楼,瞧瞧那里的皇宫,正京城可比咱们建昌府要好上一百倍呢。”
吴宝山瞧着我两眼放光,仿佛他的眼前就是帝都的富贵繁华,就是那些精致美味的山珍海味。
孙玉感叹:“我也想去做一名殿前司侍卫,不知道人家收不收像咱们这样的叫花子。”
我抓了抓脑袋:“听娘说,殿前司侍卫只在朝廷文武官员的子侄中招收。不过也有例外,听说我外祖父只是商贾之家的儿子,不过因外祖父是一名武举状元,因此就破格选入殿前司,后来外祖父还做了点检,嗯,就是殿前司的头。”
周来一拍大腿:“我手笨脚拙的,这辈子是做不得武状元了。延铎,等你做了都虞侯可要记得带我去正京城,我就做你的亲随,将来为你牵马坠镫端水提鞋也心满意足了。”
李五斤连连点头:“王管事说我将来能当个掌柜的,孙玉将来能考个举人。延铎,我们都跟你一道去正京城见见大世面。”
我瞧着这几个满面向往之色的小伙伴,坚定道:“等我去正京城,一定带上你们。”
我也没想到,五年之后,在我十二岁上此言成真。
元熙十四年,北狄国大举进攻北梁国。北梁国王段牧酷爱博戏,整日带着一帮娈童斗鸡走狗奔马跑羊,并没有几分心思放在国事之上,北梁的军队将领一个赛个奢靡腐败,国力孱弱加上军心涣散,在遇强敌后连战连败,不到一年的时光北梁便被灭国。
元熙十六年开春晚,春夏季节雨多凉爽,北狄国粮食欠收,到了秋冬交替的季节,北狄国王隗尧令大将军姜丹率全国兵力南下,要与我大弘对赌国运,赌赢便可获得大弘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倘若赌输了也不过是效仿他们的先祖继续去过游牧的日子。
北狄国没有文字,国人崇尚武力,不论男女打小放牧打狼,骑术射术个个了得。因此北狄兵个个野蛮凶悍,打起仗来不要命,大弘北方百姓都称他们“狼兵”。二十万狼兵趁我大弘军队毫无防备之机进攻辽东都司。驻守沈王城将领蔡炜率将士们誓死守城,不到半月时间沈王城被攻下,北狄主帅姜丹下令屠城,交狄狼兵进城后烧杀抢掠奸淫凌辱无所不用其极,城中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二十余万百姓所余者不足千人。
姜丹率兵一路南下杀到卑沙城,皇帝伯父急调八万平北大军前去支援,可卑沙城百姓得知北狄兵在沈王城屠城之事,一个个无不心惊胆寒,天天去守将大营门口中又哭又求。守将魏亭见门口跪着成千上万的百姓也无他法,在抵挡了五日进攻之后,便大开城门迎交狄兵进城,以求保得百姓性命。可他不知道,平北军就在离卑沙城二百里外急行军,他若再支撑两天等平北军赶到,凭借沈王城城高墙厚,城内粮食储备充足,城内五万守军再加上八万平北军前后夹击,就算不能自保,也能重创北狄狼兵。
进驻卑沙城的北狄狼兵在休整两日后,在平北军尚未布好战阵之时,以逸待劳出城迎击平北军,平北军主帅魏松战死,将士死伤五万余。紧接着北狄狼兵将卑沙城百姓编为奴兵,押着他们向着正京的方向继续烧杀抢掠。
战报传至正京,皇帝伯父又加派了定中军与沿途卫所驻军一道阻击北狄狼兵继续南下。
皇帝伯父还有两支核心精税,一为我外祖父所率的光复军,一为连成大都督所率的克复军。这两支军队主要职责是护卫京畿安全,皇帝伯父最信任的将领当然是我外祖父,他是要将光复军留在身边的。连成是老将军连靖的三子,在其父连靖在任上突发恶疾病亡后接任了克复军大都督。连靖为皇帝伯父登上皇位和稳固朝廷局势鞠躬尽瘁,他的长子、次子连战和连胜兄弟分别战死在了讨伐郑景儒的两场战役中,连家功高不赏,皇帝伯父这才封连成为光复军大都督的。连成操练军队是有一手的,可他从未经过战场磨砺,没有让人心悦诚服的战绩。因此,指挥调度克复、定中和平北三军需要一位战场经验丰富且威望高的主帅。如此,拿着大弘的高阶武官的名册筛选了好几遍,所有的人选都达不到皇帝伯父心中的要求,皇帝伯父日夜忧思,急火攻心竟然吐了血。
最后是三伯王在皇帝伯父的病榻前推荐了我爹,说我爹位高望重,是最勇猛的将领,而我娘则是他所知道的最是智计过人的女子,在征讨洪沙瓦底叛军时,领军以少胜多,生擒了叛首袁甲。倘若由我爹娘联手领克复军,则北狄狼兵必败。终于,皇帝伯父下了决心,派了驿兵八百里加急将圣旨飞递到我们建昌府。
这些都是听我娘和小青叔说的。
驿兵进府时,正值晚饭时分,爹娘扔下碗筷接了皇帝伯父的圣旨后,吩咐我带着两个妹妹去睡觉。我知道,这是他们有事商量要支开我们,不,妹妹们什么也不懂,他们是支开我。他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呢?
大妹郑朵朵五岁了,是个淘气鬼,二妹郑蕊蕊两岁,是个爱哭鬼,她们俩都由自己的嬷嬷抱着去看鸽子了。我也装作回自己院子读书的样子,却是中途拐了个弯回了转向爹娘住的文元院。
院里静悄悄的,看来是下人也被支了出去,从窗户偶尔映出的人影看出是爹或是娘在屋子走动,我踮起脚尖走过去坐在窗下,运起五静心经入门诀,一则掩饰自己的声息不被爹娘发现,二则便是运功催动听觉更为灵敏,好偷听屋里的声音。
爹说:“战事要紧,要走就得赶紧走,阿蘅,咱们明日一早便上路。”
娘说:“成。不过咱们得先安顿好府里诸般事物,还有孩儿们……这一走至少得一两年,蕊蕊才两岁,到时候别不记得咱们这做爹娘的了……”接着就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爹说:“朵朵和蕊蕊还小,咱们便安排一队人送到正京去,拜托六弟妹帮咱们抚养一阵子。至于延铎嘛,他已经十二岁了,算是个小大人了,就让他留在建昌府帮我守着封地吧。陈长史跟着我十几年了,做事极是老道,他这个人我是放心的,就由他留在府里帮着延铎吧。阿蘅,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急,为什么爹娘要走,两个妹妹也要去正京,留我一个人在建昌府?打小爹对我就很是严苛,就学几年才好了些。爹对两个妹妹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口口声声叫着“宝贝闺女”,就算她俩再淘气再胡闹,不说责罚,爹对她们一句重话也没有说过。财务统计我这做儿子的活该?
屋里静了片刻,娘开口说:“辰琮你想过没有,咱们若是离开了建昌府,延铎便是王府最尊贵的人,虽然这几年他越来越是沉稳了,可毕竟经事少性子又倔犟,若有些事情想岔了,别人怎能和他硬抗着来?就算张长史也做不到。依我的意思,让小青留下来守着藩地,延铎护送着朵朵和蕊蕊一道去正京吧,六弟妹自己就有五个儿女,也不能给她添麻烦了,咱们在正京的魏王府还空着,孩子们住在那里就行。都说长兄如父,就叫延铎担起照管妹妹们的责任来。在正京,延铎有陛下、三哥、五弟还有我父亲看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延铎继续修习五静心经已经入门,后面的修炼得有人看着,一会儿我便写信送到永乐宫师父那里,请他老人家来正京看着延铎……”
我心里一阵窃喜,还是娘好,这下我不光能去正京,还会和师祖老头子住在一起。说起这位师祖,可真是一位妙人,两年前他曾在我们魏王府住过几个月。师祖虽然长得又干又瘦须发皆白一看就是个年逾古衡的小老头儿,可他的性子却相当有趣,与我一道下河逮老鳖、上山擒野狼、半夜抓蛐蛐、凌晨学鸡叫……我们师祖孙两个玩在一处不亦乐乎。师祖走的时候,我将他送出五十里地,师祖对我也依依不舍,可他还得赶回永乐宫。他的师父、我的曾师祖已经九十九岁了,再过两个月便要过百岁生日,作为曾师祖的大弟子,师祖自然得守在老人家身边的。
“延铎,他……他自己还是个孩子,能照看好两个妹妹吗?”爹听起来很是犹豫。
娘的声音却很轻松:“辰琮,你都放心将藩地交到延铎手里,不放心把他自己的妹妹交给他照看吗?放心,除了闺女们的嬷嬷,咱们再托六弟妹从宫中请两位尚仪来教导闺女们待人处事的礼仪,有她们看着出不了岔子的。其实,叫延铎去正京,还有一个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爹问。
娘:“到时候咱们两人的手中不光有光复军,还要执掌定中、平北二军的掌军之权,比起十几年前,咱们的权力还要大了一倍。陛下不是一直对咱们二人有疑心吗,如今应该疑心更重了。咱们二人若领兵打仗,后方军需若有个拖延或是断供,没有粮草咱们二十万大军打再多胜仗也无能为力。如果将咱们两人的独生儿子送到陛下眼前,就是让陛下放心,咱们夫妇二人是对朝廷对陛下绝无二心的。”
爹沉吟:“不会吧,陛下不会这样想我们的……”
娘:“辰琮,你忘了吗?十六年前平复袁贼之乱后,你我二人进宫求陛下赐婚,陛下对我们百般阻挠,就是深怕我们权势过大,危及天家。就算是我以小人之腹揣测陛下心意吧,就算陛下没有此意,我们也应当主动避嫌的。”
“延铎,别躲在窗下了,进屋来吧。”娘突然提高了声音,倒把我吓了一跳。
我赶紧收了功,拍拍屁股上的土推门进了爹娘的屋子:“娘,你是怎么发现我在外头的?”
娘拉着我的手笑:“你一进院子我就听见了,我和你爹也没什么好避你的话,干脆就叫你听着吧。刚才娘说了,陛下对我和你爹有些疑心,你可不要错怪了你皇帝伯父。疑心是皇帝应有的品质。作为一国之君,每一步都如临深履薄。若不时刻警醒,尽量避开各种风险,很可能造成深重灾难。爹娘把你送到正京去,就是主动将你当做一名质子,将我们全家的忠心摆在明面上,也是为了避开爹娘自己的风险。延铎,娘把你叫进来就是想给你讲清楚这些,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
我似懂非懂,说:“娘的话我记在心里了,今天想不通,明天再想,明天想不通,后天再想,早晚会想通的。”
娘微笑着摸着我的头,眼里却含着泪:“还是我们延铎有大智慧。这次到了正京,你要多看多想少说,不过也不要憋在心里光自己想,遇到什么事想不明白就去问张长史,问你外祖父,问你三伯和六叔。延铎,到了正京你还得多念些书,在皇宫里有处地方叫文渊殿,那里藏了几十万册书,有不少善本孤本,外人不得一见。你喜欢看的那些游记啊、奇门遁甲啊都有不少,你可以求你皇帝伯父借上一些来读。延铎,爹娘不在家,你就是一家之主了,朵朵和蕊蕊若是淘气,你要拿出长兄的风范来,该骂就骂,该罚就罚……”
娘絮絮叨叨叮嘱了我很久,爹就在旁边收拾明日启程要带的包袱,有时还会插上几句话。不知过了多久,娘轻轻推动我:“延铎,天不早了,你回去歇了吧,我们明日一早便动身,也得早歇了。延铎,你在正京等着,快则一年,迟则两年,爹娘一定会得胜归来的。”
这时爹也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声音温柔又坚定:“延铎,这些时日,咱们家里就全靠你了。”
“爹,娘,你们放心吧!我明日早起送你们出城!”我粗声粗气説出这句话,转头就跑出了爹娘的屋子。
出了文元院,我的眼泪才如泉水般涌出来。我仰起头任由眼泪纵横,哭吧哭吧,今天就肆意哭吧。因为从明天起,我就是一个大人了,再不能掉一滴泪了。
这一年的时光过得飞快又漫长。
爹娘的战报隔一段时日就传回来,每回六叔都一得了讯息就来我们魏王府告诉我,那回又得了小胜,这回又俘虏狼兵八千,那回失地一百里,这回又烧了狼兵粮草库。
没有娘在身边,两个妹妹反倒懂事了,尤其是二妹蕊蕊,不光哭得少了,胃口也好了,眼见得胖壮了起来。大妹进了宗学读书,在那里也交到了几个要好的小姐妹,其中最要好的是郑欣欣,那是三伯家的小女儿,两个姑娘家同进同出,整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跟我一同前来正京的小伙伴们都安置在王府前院了,王七娃凭自己的本事入选了京防司。那日他捧着第一个月的饷银跑回府里来给我看,虽然只有八百文,但在王七娃眼里那仿佛是稀世珍宝。王七娃含泪道:“做梦也想不到,我一个路边乞食不上顿无下顿的小乞儿终有一日也成了官家的人,能靠自己的力气拿饷,再也不受人白眼了。延铎,多亏遇见了你,要不我还在那土地庙要饭呢。走,今日我请大伙儿下馆子,就去汇云楼吃,一块感谢咱们的小贵人!”
我连连摆手道:“汇云楼菜价太高,咱们吃一顿就把你一个月饷银给吃光了。要不咱们就去那个顺河面馆,那里的烩鱼面、肉糜面都香着呢。”
王七娃抓住我的袖子不放:“我孤家寡人一个,留着饷银也没啥用。延铎,今日不光是要感谢你,也是庆贺我们几个小乞儿都找到了正经事做,都能养活自己了。”
“我也有了月银,我也要出一份子钱!”来正京不久,李五斤便在正京数一数二的商号厚信通当了一名伙计,他能写会算,也是刚刚长了月银,虽然远比不得王七娃,但几个月来已有了一点儿积蓄。
周来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哗啦啦”放在桌上:“还有我,我出二百文!下晌我刚数了,有二百零四文钱!”几个月前周来向我借了一两银子置办了些货物,做了一名货郎走街串巷卖些针头钱脑小物件,上个月终于还了我本钱,这个月终于有了盈余了。
“我虽然没有钱,可我央着师傅一定给大家伙上好料足料,做得好吃些!”吴宝山从小就想做一名厨子,当下他就在汇云楼后厨做学徒,整天洗菜练刀功,给自己师父周大厨端茶送水伺候起居,既勤快又有眼力见,深得周大厨青眼。虽然学徒没有月银,在后厨也是吃喝不愁的。
“我什么也没有……”孙玉低着头讷讷道。一年前,江西学政推荐他进入太学,不仅不用交束脩,还管吃住,十日可休沐一日。今日正好是休沐日。
“孙玉,你将来肯定是咱们五兄弟里头最有出息的一个,我不趁着你还未飞黄腾达好好巴结你,将来你做了大官我怎么上你家吃香喝辣的去。”王七娃一番话引得大伙哈哈大笑。
“七娃哥说得对,孙玉也别和我们客气,等将来拉兄弟们一把,咱们也能过得容易一些。”周来轻轻拍着孙玉的肩膀。
那一晚,我们在汇云楼要了不少好菜,掌柜的听说是王七娃头回领饷,还送了一坛好酒来贺。虽然酒烈辣口,但我们还是像大人一样强撑着将盏中烈酒一饮而尽,举杯换盏之间每个人胸中都有不尽的豪情壮志,很快一坛酒就分饮尽了。
那日我坐着马车前往皇宫去还刚看完了几册游记和传记,刚转过锅台胡同不久,就听到有人高喊:“大捷!大捷!魏王斩北狄主帅,北狄狼王上书投降!”
我大喜,立时从马车上跳下去,往永安大街上跑,前面是三丈远的正是骑着枣红马的传讯兵,他举着令牌一遍又一遍高喊:“大捷!大捷!魏王斩北狄主帅,北狄狼王上书投降……”
“兄弟你慢点,我问你句话……”我叫喊着跟在传讯兵马后发足狂奔,可那传讯兵回头瞧了我一眼跑得更快了,我跑了十里地一直追到了东华门外。见那传令兵下马接受宫门兵士搜身和验看令牌,我也从怀里掏出腰牌递到兵士手中,呼哧直喘着问那传讯兵:“大哥,你是从哪里来传讯的?”
传讯兵也喘着粗气冲我抱拳笑:“小兄弟跑得真快!”
守门的兵士指着我道:“休得无礼!这是魏王世子。”
传讯兵大喜,上前见礼:“你就是世子了啊,怪不得能追上快马!”
我双手扶起传讯兵:“咱们别在这是耽搁时辰,边走边说,往宫里报喜讯要紧。大哥,北狄狼兵凶不凶?咱们的人有折损吗?”
传讯兵迈开腿往前疾奔:“世子,狼兵再凶也咱们克复军也不怕,咱们王妃用兵如神,咱们魏王勇武无敌,和那个姜丹大战了一百回合,大喝一声将他的脑袋砍为两半,狼兵们真是凶悍,见主帅丢了性命,一个个不要命地乱冲乱砍,咱们克复军的枪盾阵也不是吃素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对,只杀得他们血流成河尸堆如山。当然,咱们的军队也折损不小,尤其是卑沙城那一战,光战死兄弟们的军牌就收了几麻袋。唉,别提多惨了……”
我又问:“大哥,我父王现在在哪里?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那兵士喘了两口气继续道:“五日前我离开军营的时候,魏王殿下率大军正在大宁府,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拔营回京。”
我们二人边跑边说,不觉来到殿前司衙署门前,一名身着金甲的军官从衙署里往外走,他一把扯住我的胳膊道:“小延铎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