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份证词,韩某特意隐去了几个名字。”韩未安语笑淡薄,话里有话。
“为何要改动?”元嘉钰明知故问道。
韩未安目光平视着元嘉钰,淡笑道:“涉及皇家名誉,韩某不敢擅自做主,只好拟了两份证词,交给殿下定夺。”
元嘉钰轻笑一声,他才不是那个在意皇家名誉的人,不过是不想给韩家惹皇家麻烦罢了。她不再隐瞒:“到底还是叫你查出来了。”
“调遣宫中禁军和内监软禁我兄长,周大人没那么大权力。太尉未曾插手,自然是宫里掌权者能做到。”韩未安话留一半,宫中能调动禁军且调令周唯一的人,除了皇帝便只有慈懿宫里的太后能做到。而太后协助周唯一的理由并不难猜,周唯一本身就是她的人,是她想借周唯一拉拢太尉施茂然。
施茂然位列当朝三公之一,历经三朝元老,门生客卿多在朝中任要职,女儿施柔羽是当朝最受宠的贵妃,在胤国极具威望。施茂然为人聪明狡猾,两派不沾,太后与皇帝的权利之争始终保持中立态度。
太后从周唯一口中得知施茂然与韩家的过往,全权授予他策划诬陷韩家罪责,以此笼络施茂然站队她。奈何施茂然始终不松口,任由事态发展。在他看来,与韩家过往已是陈年旧事,该报复的已经报复,当初未赶尽杀绝是韩家命好挺了过来。如今他位列三公,要为贵妃肚子里未来的皇长子做打算,若因为这点事坏了名声,甚为不值。
这一点,韩未安清楚,所以从一开始就察觉此事不像他所为。可事情兜兜转转,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这一切的出发点还是因为他。因为他,又一次差点害死自己全家。
元嘉钰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之前她就怀疑此事少不了与太后有关。韩未安两份证词一拿出来,她就更加确定了太后是幕后推手。
她那位生母以此毁家灭族的构陷手段笼络重臣,她很是看不上。
元嘉钰将手中证词随意丢至桌面,目光灼灼地看着韩未安:“本宫原想着自己动手处理,未曾想你已经替本宫办好了。你这般‘好心’让本宫手里多了一个制衡宫里那位的砝码,说吧,什么条件?”
“烦请殿下将我兄长调离太常寺。”韩未安躬身道。
兄长韩奇安身为太常寺协律郎,负责皇家礼乐,常出入宫中。如若因此事被太后记恨,怕是在宫中难逃诸多惩戒。
元嘉钰猜出他意:“你是担心在宫里有人报复他?”
当人家亲生女儿面蛐蛐人家母亲,这种事他怎么会承认:“韩某并无此意,韩某只是想让兄长做他喜欢做的事。”
元嘉钰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人生哪有那么多顺心如意,能做喜欢的差事,对大部分来说只是个奢望。既然自己日后要与韩未安合作,给他个脸面成全他兄长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你们这一家,还真是血缘情深。既然事情你已经替本宫处理好了,那本宫就还你这心愿,等你兄长出狱后,把他调至鸿胪寺做主簿。”
鸿胪寺,也好,与外邦打交道,总比被自己国家的人背后捅刀子好。
他谢恩道:“多谢殿下。”
元嘉钰又赐给他族一份荣耀:“既然你父亲是蒙冤,等他从刑部出来后,本宫会让皇兄将他升任为大理寺少卿,也算是给韩家一个补偿。”
大理寺人员复杂,元嘉钰将父亲调入大理寺是为了利用父亲职务之便替她办事,自己和妻子已经成为元嘉钰的掌中之物,他不想再让父亲也受牵制于她,拱手婉拒道:“殿下的好意韩某心领了,父亲为胤国做事受点委屈是应该的,不需要升官补偿,还是在原来的......”
“就这么定了。”元嘉钰直接打断他的话,想逃出她的掌心,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求助她,得她相助就应该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她不可能放过任何能为她所用的人,“本宫日后说不定还需要韩大人的帮持,这点补偿只作为见面礼罢了。”
韩未安深知元嘉钰话里的利用之心不会轻易放弃,姑且先答应,日后再请辞,遂谢道:“那韩某先替父亲谢过殿下。”
案件理清后,元嘉钰拿着卷宗和修改过的证词进宫与皇帝商议处罚。第二日,皇帝的旨意通传了整个六部。谏议大夫周唯一为获抓取逆犯的功劳设计陷害同僚韩自白,与御史大夫陶长林密谋策划红鱼玉佩谋逆事件,当日被交由大理寺革职查办。御史台暂由御史中丞徐思多暂理,日后选派新的御史大夫上任。
韩自白蒙受冤屈,皇帝为表皇恩,特意将他升任从四品大理寺少卿一职,其子韩奇安升任七品鸿胪寺主簿,还特意恩赐韩家父子可在家带薪休养后再上任。不过韩自白和韩奇安为报皇恩,出狱回家的第二日便上任做事了。元敬淏听闻很是欣慰,心里不由得对韩家父子青睐几分。
念及抓人者许照良不知情被蒙骗,罚奉一年,贬为从五品吏部员外郎。元嘉钰刻意隐去他协助查案的功劳,一则更方便安插他去吏部,更不会有人联想到他是她这个主罚者的暗线;二则被贬新地方,要从根上断了许照良的后路,警醒他只能为自己所用。
至于其他涉案人,韩未安未曾插手,统统交给元嘉钰处理。
这个结果,他已经很满意了。至于那些动不了的人,最终都将成为元嘉钰威胁利用的把柄,自会“帮”他动手处理,不必脏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