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和公主府。
今日是韩未安向元嘉钰交差的日子,诬陷韩家谋逆案的主谋和主犯,他皆已调查清楚。
元嘉钰之前放手任他去查,对他既是考验又是信任,并不担心中间会出差错。见他携卷宗前来,她直截了当问道:“案子查清楚了?”
“是,此案前因后果皆在此卷宗。”韩未安将卷宗递给烟晚,由她交给元嘉钰。
元嘉钰将卷宗压在手下没有看,她知道韩未安的卷宗会写得很详尽,阅读太浪费她时间,不如直接问得到的答案快:“谁做的?”
韩未安眸色幽深道:“中书省谏议大夫周唯一。”
元嘉钰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意外:“他?本宫还以为是跟你家有仇的那个人。动机呢?”
据她所知,周唯一与韩家并无往来纠葛,安论潭兵败逃走时他也刚从鞍山调回京城,与他们并不熟络,凭何知晓韩家与安论潭的事,又为何非要只韩家于死地?
“为了高升。”
“高升?你父亲只是五品官员,周唯一是四品官员,两人分属不同官职,不算同僚异己,何以除掉你父亲来晋升?”
“因为周大人要投靠的是当朝太尉施茂然。”韩未安很克制地让自己平稳说出这个名字,每次这个名字出现,他心底最深处都会隐隐扯痛。
施茂然与韩家的渊源,两人彼此心知肚明。
元嘉钰心中所有疑惑在听到那个名字时顿然消散半分,似笑非笑道:“你父亲和太尉这点事,知道的人还真不少。不过他与你父并不相熟,他是如何知道你父亲和安论潭曾在琅琊交友的事?”
韩未安视线转向暖炉徐徐上升的一缕青烟上,将心底那份隐痛按下,不疾不徐道:“周大人家中有一庶弟,名叫周佳康,幼时被主母赶去琅琊,曾与我父亲上过同一学堂。虽不同级同班,但多少打过几次照面,知道彼此姓名长相。两个月前其生母病逝,他从琅琊回金陵的途中偶遇我父亲外出巡视。为讨周大人欢心,他特意提及年少在学堂中与我父亲、安论潭相熟。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大人知道我父亲与施太尉从前的恩怨过往,为了讨好施太尉助自己仕途高升,与御史大夫陶长林密谋策划构陷韩家谋逆案,将证物红鱼玉佩藏入我父亲书房。”
“原来如此......”元嘉钰看着卷宗上一个个熟悉的官员名字,面含讽刺,“怕是这上面的每一个官员晋升背后都少不了踩着别人的骨血往上爬。陶长林与周唯一素日鲜少来往,朝堂言论多有争执,看来都是装的,原来早就是一丘之貉了。”
韩未安从不插手自家之外的党争,道:“那是殿下和陛下要处理的事,韩某只负责洗清韩家的清白。”
“你倒是把你父亲摘得干净。”
“清者自清。”
元嘉钰笑了:“清白有什么用?这么多人巴结着施太尉,韩未安,你这仇可不好报啊。”
韩未安明白她言外之意,只道:“多谢殿下关心,韩某心中有数。”
元嘉钰听出他话里不愿她插手复仇之事,再问下去只会让韩未安更忌惮自己,决定先按下不动,日后等机会再谈合作,扯开话题道:“本宫原先也怀疑过太尉,不过看整个事件的发展不像是太尉行事的风格。按理说,他应该知道本宫去见皇兄是为了调查你们家谋逆案,却从始至终没有加以阻拦。以他的本事,他若真想将你父亲置于死地,直接找根绳子将你父亲勒死再伪装成畏罪自杀更简单。”
话不好听,韩未安倒也认同,他从袖中掏出一份叙述详细的案件陈情表,内附两张证人陈词,呈给元嘉钰:“殿下请看。”
元嘉钰看着手中两份证词大致相同,只不过左手那份证词中间特意隐去了两段信息和几个熟悉的名字。她原以为韩未安性情黑白分明,不懂变通,定然不会放过任何诬陷韩家的人。不曾想,也可以这般变通做事。
她看向正经肃穆的韩未安,忽觉得有些看不透他了。眼前这个人,似乎不是她精心调查过的韩未安。
有意思......
韩未安,你究竟还有多少本宫不知道的事?
她并不担心韩未安会脱离她的掌控,自己有的是办法让韩未安臣服。
元嘉钰佯作不知,两手分别举着不同的证词,故意问他:“为何是两份不一样的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