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流源得到亲卫的飞鸽传书,立即披星戴月连夜赶了回来。通红的眼下乌青一片,夜里奔袭途中跑死了两匹马也不曾停歇。
他知道私通逆犯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一旦被陛下裁定,谁也救不了韩家。他不知道该如何救韩未安,只清晰明了地知道自己必须救他。
他见到秋知恩,简单道了句“弟妹”,不做寒暄地让秋知恩将昨夜事情原委尽快详细告知自己。
听到元嘉钰救韩未安的条件时,气得他当场摔碎了手中杯盏:“元嘉钰这么疯女人,竟然想叫我给她磕头求饶?!哼!没门,除非我死了!”说罢,未曾停歇,立即换了新马急奔勇武将军府。
陆流源的父亲陆锋展是一品军候的勇武将军,在军中威望很高,陆家长子、二子智勇双全,承袭父亲英勇杀敌的门风,可以独当一面。唯有小儿子陆流源虽是个不折不扣、不学无术的风流人物,却是家中最受宠的小儿子。陆锋展从不让陆流源接触军营,默许夫人对小儿子宠爱有加,与陆家交好的人,也只当做是因为将军夫人生他不易,刻意偏疼许多,并不知道真实原因。
陆锋展是个久经沙场见过太多阴诡的招数,曾亲眼目睹几位军中威望颇高的将军在先皇的默许下,被小人以各种下作手段诬陷谋逆,落得个身败名裂、满门抄斩的下场。陆锋展深知,陆家军说到底是陛下的兵,一国之君岂会容忍士兵认将不认君。从那时起,他便默许夫人对陆流源的偏爱,对另外两个儿子也是严从基层抓起,鲜少让他们去领兵打仗,都是派去做剿匪、协助大理寺断案的闲差,并不给太多的实权。
陆流源原本他是要与青梅竹马的军医之女王婉茵成亲,奈何中间被太后临插一脚,为了与陆家联姻亲自赐婚,逼他娶了心高气傲的元嘉钰。他即便再不情愿,也没办法与太后抗衡。也曾想过,与元嘉钰相安无事的相处。奈何元嘉钰心狠手辣,婚前便不肯放过王婉茵,将她父亲逼得差点自尽,大婚之夜便将他赶出婚房。婚后更是变本加厉,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处处与他作对。陆流源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元嘉钰跟他吵,他就跟她闹,看谁比谁横。天不怕地不服的元嘉钰,竟也常常被陆流源气得头风发作。他俩就像天生的克星,互相牵制,互相看不顺眼。
如此,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得两人不和的消息人尽皆知,就连太后和皇帝都管不了,最多训斥一两句。有时陆流源吵架吵不过她,就搬去书院或将军府住,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两三月,每次都是被陆将军派人捆了扔回公主府。
勇武将军府。
陆流源在被父亲大人和兄长怒骂一顿后,疾驰返道去寻在朝为官的舅舅、姨夫求助。奈何没有胜算的风险,谁也不敢帮个外人触怒龙鳞,纷纷分析利害,好言相劝他放弃。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入朝为官的朋友相助。他求人的消息走漏得很快,他的那些达官朋友均称病不得出,连面儿都未出。
陆流源奔波一上午,求助无门,狠一狠心决定亲去御前替韩家辨明清白。不曾想未进到宫门,便被闻讯赶来的将军派人绑了起来,扔回了靖和公主府。
距离上次与元嘉钰一言不合的吵架,他已有半月多未回公主府。
“你放开我!你让我出去!你再拦着我,小心我打断你的腿!”陆流源在一群从沙场上磨练出来的精兵强将中欲挣扎出府,只是挣扎半天也没挪动半尺。
副将葛大生堵在人群后面,昂首道:“属下劝三公子还是老实在公主府待着吧,将军说了,就让属下们在公主府外守着。若三公子出门,便要属下直接打断您的腿。”
葛大生知道凭三公子那三脚猫功夫,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陆流源本就因着骑马跑了一夜疲倦不堪,一上午不得空的上门奔波,此时被数名士兵堵得无路可逃,挣扎得渐渐没了力气,只好先停下来喘口气。结果好死不死,他一回头就瞧见元嘉钰搬了把椅子在院子里正怡然晒着太阳,嘲笑着看他热闹。
“你笑什么笑,再笑我也绝对不会向你下跪!”他气极,指着元嘉钰忿道。
他面相干净无邪,即便是生气恼怒也似小孩子耍脾气般奶凶奶凶的,活像匹披着狼皮的小奶狗,叫人感受不到凶狠,甚至有些可爱。
“是吗?”元嘉钰笑涔涔地摸着暖炉,“可本宫听说御史台奏请处置韩府逆贼的折子已经递到御书房,人证物证皆在,想必下午皇兄处斩的旨意就会下来。说不定,你还能有幸亲自为你的好友监刑。”
“你!”陆流源气得无语,侍从小黑从府外疾步跑来,将打探到御史台递折子的消息告诉了他。他焦急看了眼府外,又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元嘉钰。
给元嘉钰下跪,简直比杀了他还令他耻辱,可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韩未安一家命在旦夕......
罢了!罢了!
救人要紧!这一次他陆流源豁出去了!
陆流源带着强烈的悲壮感,硬着头皮问元嘉钰:“你真有法子救韩家?”
元嘉钰高傲地侧抬下巴,不紧不慢道:“整个金陵城,除了本宫没有人敢替韩家求情,也没有人有能力替韩家翻案,只有本宫可以。”
陆流源眯一眯眼:“你怎么会忽然对未安的事这么感兴趣?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韩家的事不会是你告发的吧?!”
元嘉钰根本不在意他的质疑,悠悠道:“能看到驸马伏低做小向本宫跪地求饶,还不够本宫有兴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