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放下后拱手道:“各位若有吩咐,传唤卑职即可。”
柯宇寰道了声谢,挥手让他退下。
赵思知未免两人再次对他轮番轰炸,忙道:“既然热水来了,就擦擦身子吧。”
言下之意,显而易见就是送客。
穆舟总不好在呆着,起身同柯宇寰告辞。
走了没两步,足下一顿。
赵思知顺着她的目光,看见窗下有一团揉起来的纸。
穆舟看向柯宇寰,问道:“先前有吗?”
柯宇寰嘶了一声,疑惑道:“未曾注意。”
穆舟走过去拾了起来,赵思知心生好奇,在旁等着她铺开。
然而,等那一张皱巴巴的白纸展平,屋内同时噤声,三人各怀心思,良久无言。
夜色渐深,风已成呼啸之势,卷枝而过,簌簌叶声恍若兽鸣。
送热水的小兵在燕行屋内拱手复命,云尽给了他一点碎银以作打赏,小兵眉眼透着欢喜,兴高采烈的退了下去。
云尽站在窗边,久不见对面的穆舟从那二人的屋子里出来,摸着下巴感慨道:“主子,真是好计。”
燕行收着笔墨,掂了掂手中镇尺:“端看她是不是那登台的角儿。”
“我倒宁愿他们将那一纸呈上,徒劳一场,总比多生事端要好。”云尽折身而返,将布巾用热水打湿,又拧干递给他,“明日已布置妥当,大人只需坐观其乐。”
燕行接过布巾擦了一把,氤氲着热气的眉眼里,却透着股料峭寒意。
他嗤了一声:“又不是你做抉择,一张脸苦大仇深。”
“有吗?”云尽搓了搓面颊,“只是有些心疼那毛头小子,满怀希望,却只是个局。”
“他的希望不在于赵修远的消息。”燕行将布巾扔了回去,“他的希望在于赵修远有没有叛变。”
云尽接住布巾,无言以对。燕行一针见血,倘若赵修远当真叛变,赵思知即便知道他的消息又能如何?不仅束手无策,还要株连获罪。
这道理赵思知不明白,柯宇寰和穆舟却心如明镜。
铺开的那张纸上写着‘明日申时二刻,茶摊以北四里相告赵修远行迹,莫伸张。’
沉默许久的三人中,赵思知率先出声,拉着柯宇寰道:“你要去告密吗?”
告密两个字砸的柯宇寰眼冒金星,他正要晓之以理,一旁的穆舟看着已经咬破了嘴唇的赵思知,开口道:“柯教头,明日不妨让我陪少爷去看上一眼,你随后告知安西军,虽有欺瞒但尚不算晚。”
于私,柯宇寰也想在安西军前先见上赵修远一面。
于公,他该第一时间上报燕行。
柯宇寰内心挣扎了片刻,警惕道:“不行,对方是何人尚不知悉,你们二人前去太过冒险。”
赵思知眼眶通红,眼看着就要落泪,穆舟摁着他的肩膀掐了一把:“那便思量一夜,明日申时前在做定夺。”
柯宇寰犹豫不答,穆舟推了赵思知一把,支他先去洗把脸,接着又倒了杯水,递给柯宇寰时压了声音道:“先哄他一夜,明日到了地方直接打晕,再告知安西军也不迟。”
柯宇寰没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话来,一脸震惊的端着杯盏,直到赵思知洗完了脸,他才抿了口水,应道:“那便……再思量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