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云尽觉得脊背莫名生寒,偏身让开了那道视线,
他这一让,燕行的目光便正好落在了远处那捡枯枝的穆舟身上。
他眸底的阴鸷未散,若有所思道:“你觉得穆舟的身形,眼熟吗?”
“主子说笑呢吧。”云尽觉得这话问的荒唐,面色讪讪道,“我最怕跟女人打交道,怎么会觉得她身形眼熟。”
“何止打交道……”燕行眉目微敛,“还交手呢。”
“交,交……手?”云尽摸下巴的手一顿,登时扭过脖子问,“什么交手?”
“昨儿夜里。”燕行想拿手里的酒壶给他凑过来的脑袋开个瓢。
“昨儿?夜里?”云尽呢喃一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猛地回头去看穆舟,后知后觉道,“不是,昨儿她,不是他……那人明明是束发戴冠?”
“那身形可以是瘦削的男子,当然也可以是高挑的女子。”燕行话语一顿,穆舟正好在此时抱着一摞枯枝起身。
他抬手在云尽眼前比了几下:“真不眼熟?”
“主子,是有几分相像,但你……”云尽将头又扭到了他面前,难以置信道,“怎么会生出这般联想?更何况,咱们不是洗过她的底么?”
燕行那日在驿站看的卷轴里,就有穆舟的详细描述。
谷泰穆家,世代养马,景治二年不幸遇到地龙翻身,放马的全家都受了灾,唯有嫁到岱永魏家的穆舟幸免于难。
她当时有孕在身,突闻噩耗半身血崩,孩子没能保住,身子也亏损的厉害。
夫家没有为她好生调养,还雪上加霜的送来一纸休书。
穆舟无家可归,流离途中救下赵思知,这才安居在辛汤城。
云尽刚刚才和她面对面说了话,亲眼见她身子羸弱,面色苍白,实在没法子将穆舟和昨夜的蒙面人合二为一。
“身份嘛,都是自己给的。”燕行嗤了一声,“我还是燕副将呢。”
云尽:“……”
好有道理,他被怼的说不出话来,虽然无言以对,但脸上却写着大大的‘离谱’。
“主子,你不会因为这个,所以刚刚才对她动了杀心吧?”
若真是如此,云尽觉得穆舟还挺冤。
“你恰好猜反了。”
燕行先前想杀她,纯粹是看着不顺眼。
后来之所以留下她,就是发现身形与那夜逃走的黑衣人甚为相像。
仅凭身形定论确实牵强,倘若再加上花厅里的奉茶,悄无声息的跟上了安西军,那巧合就多了。
直觉出错今后还可找补,怀抱侥幸以致身陷泥淖,那便悔之晚矣。
此时,栖在树上的夜枭展开双翼,旋扑而下,瞬间捕获盯准的猎物,撕碎下腹。
燕行看着那片狼藉,目光犹如隔岸观火的鹰隼,沉着声道:“是不是她,试一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