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衣的林度在任、具二人眼中已如一只攫取猎物的鹰隼般扑向四足金蛇帮这几个头目,只见他左手以掌护胸,右手剑指直戳向前,身捷力猛,双指寒气缭绕,竟在如此低温之下仍清晰可见,足可见其功力深厚。盛世英等人眼见林度扑身而来,也吃一惊,还指望唬住众人大捞一笔,哪知对方竟先出了手,死手!
这六人中除陶喜只习得平常武功外,其余五人均已修得真力,且久经阵仗,自恃功力非等闲所及,不暇多想便各亮兵器迎击而上。盛家兄弟四双肉掌翻飞而出,掌中一团火光,斜阳掩映下红光耀人。
楚材、周德福二人一高一矮,均是短发虬髯,体型健硕,两人两柄二尺余的长刀,一劈一撩直身而上,两柄刀一明一暗,楚材手中刀外裹金光,异常炫目,周德福长刀则如生锈一般,棕褐色的刀身在金光辉映下几不可见,若在平日,金刀诱敌,褐刀暗袭,少有活命,只今日非同平常。
纪云雄面容儒雅,但面色阴沉,眼中寒光闪烁,此时手中短枪彷如毒蛇吐信,当胸直刺,枪尖红光闪闪,炙气逼人。几人身形才动,骤然间身后地面一阵猛烈颤动,耸然而起的冰墙登时阻断了后路,几乎同时几人均感背后寒风飒飒,破空声起,那冰墙所发的冰刃以致身后。俄顷间,楚材、纪云雄、周德福三人脚步急停,挥兵器左拦右挡。
盛家兄弟因五人配合默契,放心将身后交于三人,仍旧扑向林度。而那陶喜却不免命丧,楚、纪三人功力相当,林度本身功力高处他们许多,虽然仓促结阵只为扰敌,但功力高下有别,应对艰难。三人与冰刃才一相接便觉威势迅猛,真力雄浑,且除护全自己外还要拦下盛家兄弟身后冰刃,前突后截,狼狈不堪,险象环生,哪还有余力救那陶喜。此时陶喜也感恶风疾至,但却无力自护,霎时间周身上下或被洞穿、或被击断,只一瞬死尸倒地,残肢掉落,满地血污,观之欲呕。冰刃余势不减,斜下里直直地射入地中,留下一寸多宽窄黑黝黝深不见底的孔洞。
林度此时业已与胜家兄弟交上了手,剑指飞舞,如电光急闪,真力澎湃,似江河奔涌,晃眼间虚虚实实已向二人戳出二十几指,漫空指影须臾间凝成冰刃,尽刺二人要害之处。
胜家兄弟四掌翻飞,红光耀眼,如网似幕。原本他兄弟二人联手一贯是由盛世英正面拒敌,而盛世豪因比大哥身法迅捷许多则在一旁虚势扰敌,寻隙出击,方才本意是与盛世英做出硬碰硬迎敌之势,待近身后由左绕后伺隙攻敌。又见林度修的阴寒一类功法,想自己二人所修乃是至阳至刚的龙阳炽焱掌,正自暗喜可以克制对方,却不曾想自己功力不济,合二人之力才勉强接下林度十几指寒冰利刃,但因其速太快,无瑕分辨虚实,竟全数拦防,耗力甚大。
胜家兄弟这时才觉林度身捷力猛,功力更在自己之上,不由得暗想这回是碰到硬茬子了,现在只盼后面三人尽快脱险合围,仅自己二人怕是毫无生望,心中一馁便犯了大忌,虽又接下其余冰刃,但因气馁后力不足,被逼的接连退后。这一招之间,高下立判,两兄弟在林度如风似电的攻势中保命尚可,别说盛世豪想的游击扰敌了,二人根本无瑕反击,此时二人双掌红光明灭,已是将息之态。站定后与楚等三人仅一步之遥。冰刃消融,水雾升腾,迷雾掩映中林度已疾步二人当中,右肘横贯盛世豪面门,左手自下而上斜插盛世英哽嗓咽喉。
盛世豪虽也心惊,但较大哥沉稳一些,急忙侧身举掌,向外斜托而出,想借巧劲化去一肘之力,再顺势移到林度后侧伺机而动。
盛世英则因气馁稍有恍惚,侧身移步,不退反进,左掌化爪反抓林度左臂,同时右掌再凝真力,红光倏炽,猛地一掌击出,掌中真力如红霞一般激射而出,直袭林度左肋。他这一来便与盛世豪一左一右分离开来,正将身后三人暴露无遗,且真力炼真气,真气凝实物,居于体内对敌、护体还可运转生息,外放则只损无生,消耗颇大,他功力本就差林度许多,却茫茫然施展出来这么一招。更不料林度对盛世英所用乃是需招,眼见那寒气缭绕的纤白手掌袭到盛世英近前却蓦然收势,回守于胸,可攻袭盛世豪那一肘威势不减,其速更讯。转瞬间业已攻到面前,盛世豪出掌斜托外顺借力转到林度后方,蓄势待击。而林度仿佛算准了一般,借这一式飞身前冲,右臂暴长,剑指凝刃,已将胜家兄弟身后接档冰刃的周德福穿胸而过,续而向外一拨,死尸直向周德福右侧纪云雄急撞而去,他人也紧随死尸直奔纪云雄。
莹透的冰锥披着绚丽的霞衣,若不是在这杀人之地被当做杀人的冰刃,若是挂在树梢、留在房檐,在晚霞辉映下,在皑皑白雪上,多少会令人流连赏目。而现在,它们在刻意的操控之下形同利刃,凶历激射,已成了杀人的凶器。
纪云雄此刻无瑕思及冰雪残阳的美,因为他现在正将这些外表美丽实为利器的冰刃分别击碎。而就在刚刚,周德福越步而来为他拦下一枚本可重伤于他的橘红色凶刃,两人相视一笑便即分开。漫空碎冰蹁跹,拼成了橘红色的玫瑰、白色的百合……这些冰花还未落地,周德福又飞身而回,只这一次周身绵软,头斜于侧,怒睁圆目,惊口不闭,胸前被寒气封住鲜血的伤洞触目惊心。纪云雄惶骇悲怒,心惊神摇之际只觉胸口一阵奇寒,便已提不上气,就在要触碰到周德福的身体时,林度的指刃已然刺入了他的身体,下一刻又一枚冰刃穿头而过,如同周德福一样的表情双双倒卧在地,红的血,白的雪又将二人紧密地连在一起。
原本响彻在他们对面冰墙之后的惨叫声也渐渐息止,林佳荣此时怕是已如热汤泼雪般将他们的一众兄弟也送上了同去的路。林度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寒芒一闪,左掌猛地击碎身侧冰墙,碎冰登时如游龙一般在他身旁五尺之地旋绕飞舞,阻截住了闪挡过最后一枚冰刃红着眼杀向自己的楚材,迫停了全力回援的胜家兄弟,也现出墙另一侧的修罗场,几十人横倒竖卧在血泊之中,只余一人站立在墙边稀疏的寒梅丛旁,却不是林佳荣。这人年约三十,身形俊健,面容英朗,短发蓬头,青须满腮,嘴角斜挂着一抹狡黠的微笑,一身四足金蛇帮帮众打扮,双臂环胸,一柄乌黑的折扇抵在额下,正自游目。而一身光鲜的林佳荣则倒卧在他脚边,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