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花爹并没有责怪自家姑娘,而是语重心长地和她讲道理:“知道你看不惯刘三媳妇,可也不能把人家的鸡给嚯嚯了,乡里乡亲的都不容易,为了一点小矛盾就弄死一只鸡,下回是不是就敢打断人家一条腿,真要被人堵着门口骂,你是不是打算弄死她全家,你这个气性太大,如果不改,将来哪个男人敢娶你。”
三十来岁的大男人当爹又当妈,这些话本来是当妈的和姑娘说,现在只能由他来讲,着实不容易。
“知道了爹,我这次气不过她背后说您是绝户,这才吃了她的鸡,下回不敢了。”花朵儿甭管在外边多蛮横,回到家在爹面前都是乖乖的小女儿,从来不敢跟父亲顶嘴,这是为人子女的底线,也是孝道。
“给保长家送两个肉丸子,就说是我打猎换来的,感谢保长一直照顾咱们家,就当是赔给人家的。”老实汉子自是不能让人家吃亏,表面上道谢,暗地里赔罪。
“还便宜她呢,俩肉丸子三十多文呢。”花朵儿噘着嘴嘟囔,但还是用盘子装了俩,迈着八字步敲响保长家院门:“刘大爷,我是花家丫头,我爹让我给你送点东西!”
“送啥?”一听有好东西,刘三娘跑得比兔子都快,见到花朵儿手里的肉丸子登时眼睛就亮了,抢过盘子就往屋里端,连句谢谢都没有,生怕花家反悔。
“你好歹把盘子还我,不能连盘子都吃了吧?”刘保长不好意思地出来还盘子,“花儿啊,告诉你爹不用这么客气,一个村住着老送啥东西,肉多贵呀。”
“刘大爷,我爹说了,俺们家能在七家店扎根多亏了您的帮助,这是今儿个用猎物换的,这么热的天不吃不就坏了么?您也说了,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花朵儿端着盘子消失在夜色中,老刘头砸吧砸吧嘴。
“你看人家这闺女教的,说话多得体,听着就让人心里舒服,你看你养的这几个玩意儿,没一个省心的。”老刘头回到炕上坐下,小方桌上的盘子里只剩下半个肉丸子,小儿子那眼睛直冒绿光,俩姑娘也直咽口水,气得他一点胃口也没有,挥挥手:“你们都吃了吧,我不饿。”
装作听不见狼吐虎咽的声音,老刘头抽着烟袋和刘三娘说话:“今天趁这个机会咱俩也说说村里的事儿,以前无论你怎么闹我都不管,谁让我是你男人,都有我给你兜底,可以后不一定了,听说府城里新换了大老爷,说是啥整顿吏治,七家店、后沟村、老羊堡子可能要合成一个大村,上面会派下来一个大村长,我这个保长以后可能就没那么好使了,真要被人抓住把柄,撸下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啥,好好的保长为啥就不能干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正在纳鞋底子的刘三娘立时就嗷嗷叫起来。
“你这个婆娘能不能把话听清楚!不是不让干,而是要被人管着哩,大村长到咱村一打听,你干的那些破事人家能不知道?你要想让我安安稳稳地把保长干下去,就少给我惹点事吧。”一听见自家爷们还能当村官,后半句话刘三娘压根就没听进去,在她印象中,保长就是这村里最大的官,谁也不能管到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