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独角半人,召集过来,特别是拥有玉石吊坠的长辈,那么,总应该打探到一点点线索。
可是问题在于,用哪种方法,才能把它们全部召集在一起呢。
各自为战,在这时,又成了阻碍。
“号角,还在吗?”我询问大佬爹。
他摊摊手,那玩意,早就没了踪影。
倒是乡巴佬,对我点点头,它可以弄来。
“号角是召集半人,不是我们。”荷花妹从旁提醒。
大佬爹把我拉到一边:“你为什么要把它,也就是那个发放玉石的独角,找出来?”
“就是它,破坏了和平,故意挑起我们的矛盾,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捏起拳头,愤愤不平。
“找出来了又怎样?”
“抓住它,送到鲸落湾,亲眼看着它接受惩罚。”我计划好了一切。
“就凭我们?”大佬爹表面上反问,实际上否定。
“你害怕了?胆小鬼。”我翻了个白眼。
“阿烈,我们至今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独角半人,你这么冲动,后果可大可小。”大佬爹声音有些发抖。
他知道,一旦我完成了决定,很少轻易修改。
“那正好,我倒要看看,这些滥杀无辜的玩意,到底有多少!”我本来为了彰显气势,一时间忘了旁边还有它们。
“嗨……”大佬爹蹲到一旁去玩荷花。
此时,我们已经在荷花池岸边驻足。
“我不能看着鲸落湾,受到这样的威胁,而无动于衷。再说,独角半人做了这么多坏事,却逍遥法外,真是……”
我憋了口气,尽量把眼泪收回去,不要哭哭啼啼,要勇敢。
“真是……侮辱我们鲸落湾,辱鲸!哼。”我用手臂横了一下鼻子,以免鼻涕掉出来。
气氛突然凝滞。
“她不是这个意思,不是针对你们,忘了解释,有独角半人,故意破坏人类和你们的关系。”大佬爹匆忙说道。
那三个独角半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乡巴佬走出来,不过手里抽出了匕首。
大佬爹拦截在半路,因为它冲着我。
乡巴佬推开他,继续向前走。
我没有敌人,如果有,那一定是坏蛋。
乡巴佬?
不至于。
“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说过,我见过的人类,如何在这里猎杀半人?”乡巴佬停下脚步,“我保证,我干掉的那些……”
“我不想听。”我打断它,因为我不想谈论人类的话题。
人类没有坏蛋。
这是我接受的基本教育。
“你们是我见过的人类里面,唯一唯二,能够交流的对象。”它看了看匕首上反射的自己。
它把我当做人类这件事,我又瞬间原谅了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现在娜塔莎不在我身边,我更没有痛下狠手的理由。”说完它在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
乌红色的液体,流出来。
但是已经非常接近人类的鲜红。
“乡巴佬,你的意思是……”
“如果没有娜塔莎,我宁愿死掉。如果要一直这么打打杀杀,甚至生不如死。”它把匕首砸到地上。
然后乡巴佬跪了下来。
很难分辨,这是因为难过,还是祈求。
“答应我,你答应我,好吗?无论如何,找到娜塔莎,帮我找到它,那么一切,都无所谓。”乡巴佬抬起头,看着我。
那双眼睛绷着一股劲,清澈明亮,犹如逆流而上的鱼儿,等待着湍流。
这里搞定了。
我顺便抬头看向乡巴佬它妈和荷花妹。
它们也点了点头。
半人和独角半人,长时间能做到相安无事,并不是向来如此。
同样经历过激烈的斗争。
身在鲸落湾的我们,完全无从知晓。
“那倒不是,人类一直在观察和探寻,没有告诉你?”乡巴佬随意问道。
我才不想打开这个话题,让它继续,不要分心。
半人越来越害怕独角半人,因为无论攻击能力,还是使用武器的手段,都甘拜下风。
但是仗着数量多,因为不挑食而繁殖更快,独角半人也没有故意挑起跟半人的矛盾。
大家逐渐相安无事。
根本区别还不在这一点,而是语言,独角半人刚开始,只能信口雌黄,吐出几个音节。
直到越来越多的猎杀完成,通过鲜血盛宴达成升级和转变,才慢慢从人类那里偷来了不少语言。
“真是一无是处。”我心里面做出判断,不想再听下去了。
“跟它们终于搞定了关系,但是独角半人之间,因为异军突起,谁也不服谁,于是开始闹起了矛盾。”乡巴佬从红花中摘掉了黄花。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乡巴佬知道最多,荷花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缝绣花鞋。
我们停下来。
我以为是口渴。
乡巴佬抬起手:“那里,于是成为了我们的表演舞台。”
前面是一个突兀高台,大概五十米长,五十米宽,正方形,上面没有植被,为了防止作弊而刻意砍掉。
所有矛盾,无论食物,还是地盘,还是人类,甚至为了锻炼身手,等等,独角半人慢慢把这里当做了角斗场。
我把目光投向乡巴佬。
“我去过一次,就一次,你知道,总要有一次,否则行走江湖,缺乏谈资。”乡巴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走到前面,突然发现,虽然叫做高台,但是仅仅相对于它周围。
从远一点的周边看上去,那像是一个洼地。
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乡巴佬会为我们选择这里,只要制造点噪音,很容易,把附近的独角半人吸引过来。
吸引的方式,再简单不过。
哪里需要什么号角,我往那里一站,就是无限吸引力。
我是不是人类,不重要。
它们把我当成人类,就可以了。
“你真打算这样做么?”乡巴佬已经是第三遍找我确定。
我点点头,无比坚定。
“娜塔莎,也非常固执。”乡巴佬永远忘不了,“它说,一旦戴上镣铐,关进牢笼,它就获得了……”
“什么?”
“我也没听清,因为,这是它说的梦话。”乡巴佬掰着手指,耿耿于怀。
关进牢笼,还能获得什么呢。
莫名其妙。
我们马不停蹄赶到高台。
差不多正午了。
乡巴佬和荷花妹找来了我需要的工具。
万事俱备。
大佬爹拉住我衣服,然后摸了摸自己头顶,他也没有独角。
他准备代替我。
换句话说,在他脑袋里,从开始就计划好了,不让我去冒险。
他拍了拍胸脯。
然后左一拳,右一拳。
那是显摆他功夫可不差。
我喜欢他这样,充分展示自己,臭美,还浪费时间。
否则,乡巴佬没有机会偷偷用铁链拴住他一只脚。
另一头死死绑在了树上。
哐当!
他刚刚迈步,就摔了个面朝黄土背朝天。
“你真决定了?”乡巴佬问了第四遍。
“你烦不烦?”我回答第四遍,面无表情。
“什么意思?”大佬爹坐起来,看着脚下铁链。
“这件事情,必须完成,”我把大锅背上身,接过木棍,“大佬爹,为了你不捣乱,原谅我。”
“阿……阿烈,别做傻事。”大佬爹扑过来,但是铁链拉住了他。
“短短一天,仿佛过了一年,我相信,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人类和你们的矛盾,终将得到化解,为了和平。”我举起一只手。
现场气氛凝重。
乡巴佬不敢看我,似乎比我自己还要担心一些。
独角半人里面,歪瓜烂枣,应该不计其数。
我必须,冒险。
我没有选择。
人类对我的教育,概莫如是。
为了他们,我可以牺牲一切。
鲸落湾,爱不爱我?
无所谓。
毕竟我只是一个原子人。
但是,不可否认,我一定一定一定,深爱着鲸落湾。
比任何人,都爱。
时间荏苒,机会宝贵。
要是独角半人吃了午饭,都睡大觉的话,可就难办了。
我不再废话,只是让眼睛在乱发下,简单扫了一眼大家。
白袜已经不那么白了,脏不拉几。
真荣幸。
从来没有因为邋里邋遢而满不在乎。
大自然,见证了我,绝对不做缩头乌龟。
我顺着阶梯,踏了上去。
大佬爹一个人在嘶喊着。
如果不是刚才特别提醒乡巴佬找一个粗一点的大树,偷偷用铁链套住大佬爹的脚踝,估计他已经冲出来拦截我。
我不能回头。
我怕止不住眼泪。
那声音,抢地呼天,在我五脏周围,撕心裂肺。
来到正中央。
我发现鼻子有点湿润,我抽了抽。
调整好状态。
取下锅子。
乡巴佬没有骗我,这里有一些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