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步子缓慢沉重,耳边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当真要撕破面皮?”
楚秋不由蹙眉,暗道不妙。
腐臭恶气直冲鼻腔,定睛一看,那丑陋狠厉的面容近在咫尺,男子居然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那双腿怎谁都要坐上一坐?
饶是楚秋胆量再大,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的寒毛竖起,态度稍软。
“今夜是我冒昧了,说到底,她是你的妻子,此为家务事,不如这般,此事我不再管,你全当没见过我,回去后给你上几柱高香,可好?”
既吓不退,便想一走了之。
可这恶鬼似乎没打算放自己离开。
它嘴巴裂开,满口血红。
“没得商量?”
楚秋似下定决心:“不让我走,那你莫后悔。”
黑夜中,他眉心缓缓裂开。
巨大竖瞳爆发出一阵奇异幽光。
月色播撒出的微弱亮光避开了所有,只将少年轻轻拥入温暖怀中。
拔高的身姿像极了一尊蛰伏黑夜的古奥妖魔,暴戾且悲情,愤怒中又带着怜悯。
房内传来一股子奇味,它大惊失色:“你到底什么人!”
楚秋喝笑:“我就是那个草包。”
“山君?!”
方才它说山君是草包,眼下少年展现难以理解的神异。
知大事不妙,男人周身冒着青烟,作势便要遁走。
可处于第三目的幽光笼罩下,念头落空。
“为何要逼我,为何要吓我,谁让你坐我腿上!”
声如虎啸,宛若天地撕裂般的哀鸣,一头撞碎了夜幕下的宁静。
伟岸的身躯藏在氤氲中,眉心第三眸蕴含着不可直视的滔天怨愤。
恶鬼被虎口吞下,身体如烈火焚烧,巨齿似拥有洞穿天地的尖锐。
“我还香吗。”
“不香……山君饶命!”
“不饶。”
……
此时,远方传来鸡鸣,隔档天地的阴霾散去。
楚秋大口喘息,喃喃着:“恐怖,吓人,嗝……”
揉了揉肚皮,撑的慌。
移步至窗前,摘了下一枚茱萸放入口中,辛辣感灌带来难得满足。
将女子抱入怀,丢到床上。
体内恶鬼夫君被自己除去,不用几个时辰便会醒来,也记不起今日事。
“就这点儿香火钱,害我损了本就不剩多少的寿元,这买卖做的亏!”
楚秋扬手便甩了自己一个嘴巴。
此女生在界河村,后嫁入县城。
她自小便供奉山君,得灵感,成为山君弟子。
被死鬼夫君迫害后返回村子,在山君像下跪了一日,供上不多的香火钱,希望山君庇佑,将体内恶鬼夫君赶走。
楚秋认为小事一桩,故此接下她的祈愿。
叹息一声,眼中起了惆怅。
每动用一次山君的力量,身子骨便差上几分,自然寿命缩减严重。
不到不得已,他绝不会动用山君之能。
死鬼却不听自己劝告。
它若识趣离开,自己也不必耗费寿元施展山君秘术。
思及此处,楚秋眉心有光泽闪过。
扭曲且血红的空间构成一座诡异大殿。
黑色棺材突兀的横在殿前。
棺盖立起,山君躺在其中,早已断绝生机。
楚秋望着棺中山君陷入沉思。
半月前,他刚满十六,回想起前世今生。
从地星来到这里已有多年。
随来的除了前世记忆,识海中更是开辟出一片神异空间,当中摆着许多口空无一物的黑棺。
巧在当天,夜间房门遭破开。
被惊醒后的楚秋,竟见界河村供奉的那尊山君闯入自家。
村口有座山君像,村中人几乎每日都会带自家后辈去祭拜。
壮起胆量观察,发现山君重伤,只是朝他扬了扬爪子便彻底死去。
无意间,双手触到尸身,只觉天旋地转。
回神后,山君却已葬入其中一口黑棺中。
此后,楚秋发现自己竟与山君融合,可动用山君之能,包括观测除灾祸横死外的自然阳寿。
当楚秋观测自己的寿命时,却傻了眼。
他一十六岁乡野少年,寿命仅剩半年。
好在那些受到庇佑的山君弟子,时长跪拜祈愿。
每次完成祈愿,他便能增些少量寿元和气运,勉强靠此活着。
别的楚秋也不搭理,若是有人遇到孤魂野鬼,他倒是能以山君之名,将之震慑,不费心力。
谁能料到,这一单却损失惨重,逼着他用了山君之力,消耗了不少寿元。
“三个月,我仅剩三个月的寿命了!”
楚秋蔫在原地。